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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沙拿下架在脖子上的断刀,无言地将之扔在了地上,才想去看看王婶的情况,忽得一阵寒风袭来,却见慕容清晖也猛地转身……只见光影闪过,一把玲珑剔透的冰刃离罗沙的咽喉仅有毫发之遥,那彻骨的冰寒几乎透过肌肤蔓延到全身。慕容清晖的剑架在冰刃之前,映入罗沙眼中的是孟叠霜那美丽、绝望充满杀意的眼睛。
一一六、霜花开尽锦屏空
一声清叱,孟叠霜收刃转身,避开了慕容清晖的剑后,又向罗沙袭来。罗沙下意识地闪身躲避,却觉得右手被人一带,瞬间她人已在慕容清晖的身后。
“孟姑娘半夜好兴致啊!”慕容清晖冰冷的话语中充满杀气。
“哼!”冷笑一声后,孟叠霜的目光越过慕容清晖,直射向他身后的罗沙。双眼微眯,身形微动,手中的一尺冰刃再度向罗沙袭来。慕容清晖右手腕一转,横剑于身前挡开了孟叠霜的攻势,另一手则紧紧地拉着罗沙的手,护她在身后。罗沙根本看不到两人是如何过招的,只听一阵兵刃相接之声,只一眨眼功夫,二人已交手数十个回合。又是一错身,孟叠霜向身后一跃,拉开二者的距离,愤怒的目光中却还隐隐闪动着绝望与疯狂。而慕容清晖则仍旧牢牢地挡在罗沙的身前。
罗沙看不到慕容清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紧握着自己手的力度,那力量令她的手有些隐隐生痛。慕容清晖的身手应在孟叠霜之上,但拉着自己未免累赘,她知道他想保护她,至少孟叠霜从来没有掩饰过对自己的杀意,但拉着她多少有些行动不便。罗沙试着想抽出自己的手掌,但却徒劳无功。她很想开口让他放手,又生怕自己会分散慕容清晖的注意力,这是对战时的大忌。但除此之外,罗沙也有种无法开口的感觉,也许是今夜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又也许是因为慕容清晖手掌上传来的那种坚定的力量,总之,这一刻,她说不出那句“放手”来。
目光缓缓地移向罗沙与慕容清晖紧握的双手之上,好一会儿,孟叠霜才又抬眼望向罗沙,脸上露出一丝朝讽的笑容,道:“若看到此刻你握着其他男子之手,不知凤西楼会有何表情。”
孟叠霜的话令罗沙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一脸坦然地望向她道:“我的事不劳孟宫主费心,孟宫主若有心,不防去看看此刻你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扭曲吧。你长得那么美,何苦把自己弄得象鬼一样!”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可能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但为了一份求之不得的感情而似疯似魔,把自己变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去伤害别人的同时,伤得最最重的反而是自己,那根本不值得。哪怕对象是凤西楼,也不值得那样。
罗沙的话令孟叠霜眼中的怒火瞬间狂燃,这话在她听来,与炫耀无二。一抹近似疯狂的笑容在孟叠霜的脸上慢慢地化开,那刺耳的笑声却听来有几分心酸。“我本来就是鬼!四年前凤西楼杀了我父兄,只留我一人在世上时,我就已经是鬼了!”
“你……”罗沙的心中一震,她并不清楚四年前九天十地发生叛乱之事。她知道任何一个江湖帮派都不可能是干净无垢的,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凤西楼的手上一定会沾上鲜血。那天她被孟叠霜下蛊之时,她也听到了一些二人之间的对话,但此刻再听孟叠霜当面说出,心中还是会有一种堵得慌的感觉。“我会让西楼向你道歉的。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杀了你的家人,我一定会让他尽力补偿你的。”补偿……虽然嘴里这么说,罗沙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补偿才能与人命划上等号。在现代,杀人应该是偿命的,在镜月神洲,自然有这里的生存法则。她相信凤西楼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但杀人就是杀人,无论什么理由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其实这阵子,罗沙已经看到过太多生死了,她经历的一切,将她以往所学所知的东西几乎完全颠覆了,在极度愤怒之时,她自己甚至也会产生杀意,她否定自己的这种念头,心中强烈地觉得这是不对的,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罗沙的信念竟然也开始动摇了,虽然她无法习惯人命被轻易地夺走,但在杀人是否有对错之分上,她的价值观变得混乱起来。没有原因的杀戮是不对的,那有原因的杀戮就是对的了吗?而分辨对错的界限又在哪里?这种困惑正日益加深着。在和平的现代,这种事情是很容易就找到答案的,杀人就是违法行为——这似乎就是无可辩驳的真理。但在这种时空,明明那么简单的问题,却无法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所谓真理到底是什么?如果会因环境的不同而改变的真理,那还是真理吗?罗沙突然很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顿,就为了自己对孟叠霜所说的话。补偿?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说这种混帐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