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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呢……圣上。”司湘缓步从锦帐如云处缓步走来,静静地立在床前,看着容熙苍白如死的脸,眼里似是有泪,却落不下来。
“没想到,最后是你在陪着我。”容熙无声一笑,这一笑,呼吸跟不上了,微微喘了几口气,人已趴在了床边。
“是。”司湘静静道,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会亲眼看着你咽气,如若不然,地下见到故人,岂不是无话可说?”
“呵呵呵……”容熙眯眼笑了,声音因喘息而嘶哑,仿佛沙砾,“到底还是爱着容桓,你这一生,也是可悲得很。”
“我固然痛失所爱,到底不如你那可悲可怜的忠心奴仆,半生驱驰,连尸骨都不曾留下。”司湘一字字道,字字冰冷刻骨,“爱上你,才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容熙眸子一聚,口里低低地发出了笑声,却是断断续续地,由低笑变成了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半晌哇地身子一倾,司湘衣裙上怔时赤红一片血腥。
“说得好,说的真好……”容熙看着那一片血迹喃喃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司湘立在原处,袖手冷眼看容熙眼眸光彩散乱,一分分迷离下去。
眼前模糊一片,亮泽如常的宫灯居然微微刺了眼。
想要抬起手,惊讶地发现这一生执剑拼杀的手腕,早就没了力气,逆着光线看过去,一切变得恍惚若梦。
床前的女子拢着水袖,不动如山,那窈窕身影模糊中又幻化成另一道人形,青青长衫恍若一杆素竹,光影中那人敛袖回身,眸子里天静秋思,欲诉还休。
记忆如此鲜活,仿佛从来不曾离开过心底。
“隐兮啊——”多年以后,他终于愿意启齿,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宛如叹息。
那人爱过自己,明明如玉一般的人物,却因爱而卑微,卑微到尘埃里。既如此,那就成全他到底,干脆让他在自己面前化成灰尘。
“世上还有什么是王爷舍不得的呢?王爷此生心之所系,惟有,惟有——”,记忆之水翻覆而来,耳边有淡淡的声音响起,落到心上,一片寥落凄冷。
惟有江山。
原来,那人早就知道。是啊,惟有江山,这个答案从不曾变过。
可是,天地无情,功名有命,千古英雄万事休。坐拥江山,江山又给了自己什么呢?万世功勋,不过尘与土;青史留名,到底黄纸黑字,了无生意。
这一生,什么都没有抓住,惟有指尖这一片衣袖。到头来,世上知他解他,惟有这一人啊。
爱么?不。
悔么?从未。
心痛么?可惜,早已麻木一片。
记得来生,莫要再爱上我这种自私虚伪之人。
张了张口,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低极低的嘶喊,皇帝的眼眸陡然间一缩。
然后,散开了。
死不瞑目。
司湘仍旧立在那里,久久,待身子仿佛都化作了石像,才忽然动了一动,却是抬手捂住了嘴。
我这一生行医救人,唯一一次见死不救,到底是上天报应了我,司湘看着掌心一片殷虹鲜血,模糊地笑了。
殿下,我这就来见你了,等我。
“怀隐元年冬,帝染病不起,于十一月三十,传位于太子容初,翌日崩于紫光殿。群臣哀哭之时,一老妇自殿内从容而出,金吾卫疑其为凶,将其斩杀当场,血溅玉阶。时十二月初一。翌日昭告天下,九州万民哀恸,洛城哭声三月不绝。”
——《大夏云烟录睿宗本纪》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说还有番外,估计没人信吧
☆、番外 断锦
从勤政殿中退出,顾青臣将玉笏收进袖中。
午后日光正好,顾青臣抬起眼,被朗朗光线刺到,他抬起手,遮出了一片阴影。公公在前面缓缓带路,踏在御花园鹅卵石地面,一路秋色分明。
忽然,眼波流连间,顾青臣停下了脚步。
楼雪初晴,萧萧木落。别样幽芬中,那人坐在石桌边,泛着浅浅粉红色的手指正执笔,一下一下在纸上誊抄着什么,云叶冠之下墨色长发随意披在身后,如瀑如锦,在午后日光中,流出涟漪三千。
一如记忆中细碎的片段中,那般的平和淡然。
原来,忽一回身,十一年,从指尖匆匆而过。
官至大理寺少卿的他,再度见到那张魂牵梦萦的容颜,是在新帝登基大典之上。
他的眼睛,在瞬间被刺痛。记忆中那人一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