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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了萧怀瑾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郑重嘱咐手下的内侍:“给白娘娘好好收尸。”
内侍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这种意图行刺陛下的人,谈不上什么入殓了,其实应该戮尸或枭首示众的。还好好给她收尸?这收着收着,会不会变成给自己收尸啊?
“苏、苏公公……恐怕……”
苏祈恩摇头,所以这种不会揣摩上意之人,才混不出头啊。
萧怀瑾不是心志狠绝的人。若给白婉仪枭首示众,他才会震怒呢。
“你听我的,出了事儿杂家担着。”他吩咐道,“给她留个全尸,抬出宫去吧。”
毕竟是同乡一场,他帮不了她什么,也帮不了韦不宣什么。帮她收尸总办得到的。
那几个小黄门只得诺诺应是。总归也不是多难的事,把人运出宫,乱葬岗子上一扔就了结了。
苏祈恩吩咐下去后,继续跟上了萧怀瑾。皇帝眼看神智快要失常了,不知道是一口什么气在撑着,他往长生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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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一身斑驳血迹,形容狼狈。他脑海里纷纷扰扰闪过了很多片段。有母亲小时候温柔地叮嘱他“要和二皇兄多玩在一起”“父皇问你,你就说以后想去疆场抵御外侮,或者游览天下”。又想起来延祚四年开春的时候,纷纷扰扰的梨花开满枝头,他看到白婉仪站在花树下,对他笑了。盈盈一笑,温柔一如故人,当时他鼻子一酸,感觉初春的风都暖了。
其实现在想想,他就忽然能理解母亲当年为什么那样教导他了。父皇每次听了他的抱负,都哈哈一笑,“也是个单纯的”。他以为逗笑了父皇。现在想来,单纯,大概是对于不能嗣位的皇子而言,最安全的评价了。
从他儿时的眼中看过去,他知道父皇很溺爱二皇兄,但内心也很看重大皇兄,总之自己和他们比不得的。他就常常对父亲说,他想去疆场杀敌,他想去游览天下,说这些其实只为了博父皇一笑。
但说多了,渐渐地,他也信了。直到今天,他都觉得这才是他应该做的,皇位于他,就好似穿了一身不合体的衣服,怎么整理都不合适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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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长生殿。
他觉得自己在靠近深渊,很快要跳下去。
外室里,何太后一身绛紫色对襟大衫,浓烈又肃静,萧怀瑾一眼睇过去时,竟然心生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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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居殿发生了御前行刺之事,早就在他来之前,就报过来了。但看到皇帝浑身血迹斑斑的样子,何容琛还是吓了一跳。
她仔细打量了两遍,确认萧怀瑾身上并没有受伤,那些血都不是他的,这才坐下,也没有管萧怀瑾坐不坐:“陛下来兴师问罪?”
她知道萧怀瑾失了白婉仪很心痛,但那与她无关。德妃是白婉仪赴死前唯一见过的人,遂她已派人去丽正殿叫来德妃,有什么话痛快说个明白。
结果萧怀瑾张口,木愣愣一句话:“景祐九年……到底是谁干的?”
景祐九年,是谁干的。
何容琛登时周身冰凉。
哪怕过去十多年了,提到景祐九年,她的心口还是钝痛的。其实人生往往都是挨了一刀子,尖锐的疼痛过后,再是伴随一生的钝痛。
那钝痛又开始在心头折磨了,她没有流泪,因不想在萧怀瑾面前流泪,声音却带上了风雨欲来的气息:“是白昭容告诉你的?”
若不是萧怀瑾看起来太失常,她真是很想说那句讽刺了无数遍的“母如此儿如斯”——这个柳贤妃,心眼儿都是浸在毒里的,怎么就没给萧怀瑾传两分?把个儿子生养得如此不上道,还偏偏贪心不足,想让儿子抢皇位,这是误国!
无论此刻何容琛在心中怎么骂柳贤妃,萧怀瑾只怔怔道:“是谁……做的?”他的口气里,不觉间带了哀求——多希望白婉仪只是临死前故意刺他,多希望何太后冷硬地回他,是韦废妃。
“是韦废妃。”何容琛咬着牙关,冷冷道,随后不再言语,似乎要吩咐人,将皇帝送客了。
萧怀瑾一边笑着一边哭了:“这么多年,你讨厌我,恨我。”
“那是因为你讨厌,值不得我喜欢。”何太后冷笑着,毫不留情地刺了一刀。
“景祐九年之前……你不讨厌我。我记得。”萧怀瑾仰起头,缓慢回忆道:“你还让大皇兄拿点心给我吃,我生病了你还让宫里挂朱砂,我御宴上被父皇训了你还替我说话……”
他说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