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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轰然炸开,群情激切,腾如水沸!
不让滥杀俘虏?什么算滥杀?凭什么不杀?
不杀人,难道还要好吃好喝养着他们不成?!自己都只能啃干粮,还要养着这些杀过他们家人、兄弟的胡寇?
谁说吃人是野蛮事?西魏人、北夏人的祖宗吃了多少两脚羊?他们吃汉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是野蛮之事?
胡人对中原讲过道义吗?胡人不讲道义不讲礼,自己讲什么礼义仁慈?
中军账中,同样的群情鼎沸。
“大将军,这群俘虏不杀,烫手的是咱们啊!”长驻高阙塞的李尧激愤道:“咱们军中懂胡语的人不多,胡人跟咱们语言不通,他们要是商量什么密谋,咱们听不懂可怎么办?”
“就是啊!也不可能让他们回去,可让他们留在军中是隐患,要是作乱炸营怎么办?”
“就算他们老老实实不闹事,咱们也得分出人手来看押!哪来这些精力!”
“咱们带的辎重本来也不多,老子养不起胡寇!”分管辎重的将官脾气火爆,一怒之下,也不管柳不辞是什么带行尚书台出任的高官,直接撂了挑子。
萧怀瑾否了“吃人”和“杀降”,一时间快要被将领围堵,账外还有哗然生变的士兵。
太多年的怨恨和怒气了,加之景祐九年、延祚四年,这些年就没消停过,没有一场大快人心的胜仗,可以宣泄这些愤恨羞恼。眼下可以用吃肉喝血的方式发泄——战时杀俘虏吃活人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却被军令严禁,以至于不少人甚至对柳不辞生出了不满。
“从长安来的官,眼睛长到头上了,他哪儿知道这里这些年死了多少人,吃了多少苦头!”
“还不是享福惯了,我呸!拿着中原那一套道义,没有并州死的这些弟兄,他能过上他太平日子?”
不满的情绪总是最容易滋生蔓延,何况军队这种地方,即便有人沉默,也有人被煽动,有激烈的人骂道:“要是老子拼死拼活缺胳膊断腿,好不容易打赢一场仗,就他妈是为了养着这群**的西魏畜生,老子今天就卷铺盖回家种地!”
谢令鸢在外面巡视了半圈,意识到了事情不妙。暴动的情绪一旦煽动起来,就再难以平息,她不能耽搁,直接赶回中军账中。
帐子里,萧怀瑾正被部将们围在正中,眼看要酿成大规模群体性事件。陆岩挡在萧怀瑾身前,和众将领对峙。
军帐外讧着,军帐内闹着。
萧怀瑾正默然,他蹙着眉,见德妃进门,目光无意识地与她对视,竟有些紧张。他现在感到了真正的压力,究竟是屈从于愤怒的部将和士兵,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底线,而他的妃子正在看着他的决断。
谢令鸢心情乱了片刻,却忽然冷静下来。她一路什么杀机四伏都见过了,她平静地以口型对他说:“你要解决这件事。”
如果你想坚持底线和原则,甚至与所有人相悖,那么你就凭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去解决它吧。粗暴地坚持原则只能是僵化,如果你能聪明地处理掉俘虏,以此平息军中的骚动与不满,使士气不再大跌——
只有这样,你才能成长为真正的将军,而不是只会喊打喊杀,凭着奋勇和兵法打几次胜仗;却没有足够沉着冷静的心态,无法应对哗变和动乱。
。
看着德妃的平静,萧怀瑾忽然打了个冷战,却又很快缓回来。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义愤填膺的将领们。
小时候,为了让父皇和母妃高兴,让他们对自己多笑,他就说自己将来要当大将军,他们果然就笑了。逐渐的,这就真的成了他的憧憬,以至于长大后,已经分不清是自己本来就憧憬,还是说了太多次,自己相信了。
只知道在何太后手里时,每每觉得很压抑,就畅想一番自己驰骋沙场的模样,倒真觉得了不少安慰。
等到真正出了宫,也明白了幻想与真实的战场有着天渊之别。总有层出不穷的烦恼与困难,需要的不仅仅是经验,更是灵活应变的智慧。
就比如眼下。
军中不满的情绪还在蔓延,压抑久了的晋兵们愤懑,也有人生出了寒心,被唤起了凄怆悲苦的心情。一家妻儿老小被胡人残害,眼下却连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来报仇都做不到。到底是谁错了?
若不是大雾遮蔽了城头西魏人的视线,若是他们看到晋军的营里闹起这样的内讧,大概要笑着来趁火打劫了。
萧怀瑾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一声令下,将关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