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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这雨再下,今年就真的要大乱了。”
傅挽这一句随口感慨,只说错了一个“再”字。
当晚,杨州治下肖丹县就滑了坡,位于山脚下的鸡脚村在深夜中被掩埋,一百多口人无一逃脱;同时林源县山洪暴发,连续冲垮了三个村落。
次日中午,伴着更大的暴雨,洪县水库决堤,附近两个县都牵连其中。
接着就是同被暴雨侵袭的怡州,雯州,榴州。
江平六州,在两日内,哀嚎遍野,家毁人亡,民不聊生。
干旱两月有余的土地上几已寸草不生,比往年更早地支撑不住暴雨的侵蚀打击,在暴雨连下半月后,全线奔溃,满目疮痍。
傅家大门紧闭,连往常能听见的笑闹声也不知从何处消失了。
傅挽坐在窗前,看着雨幕发怔,低头时才发现她手中举着的笔滴下的墨,已经浸湿了三张纸,留下圆溜溜的一个墨点。
她凝了凝神,换了纸又重新润好笔,低头一气呵成地写下去。
衣兄:
上月传信,不知还知其内容否?
江平连旱两月有余,民无食而掘根,土地无毛,不堪暴雨,以成山洪,人畜一夜丧命,幸存者无家可归,无粮可依。
杨州此任刺史,恐所图有议,大灾五日有余,无动于衷。
前信往来中可推测衣兄在镐都乃为有头有脸之人,若是有门路,不妨将此事稍微往上告知几分。算是为死去亡魂超度,求个夜间心安可眠。也借正事之便,断然拒绝小辈的月老之举,还耳根子清静。
然行事总需银两,此处特附银票三百两,以备衣兄不时之需。
写完信放在一旁等着墨水晾干,傅挽看了眼上下两页截然不同的画风,莫名有些好笑。
不知端正严肃的衣兄瞧见了,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默默在心中畅想了下,傅挽亲手封了信口,叫扶书进来交给她。
“拿去驿馆,用爷的令牌,让他们快马加鞭地送出去。”
第11章 城外流民
山洪暴发一日后,遍寻生路而不得的人们开始大规模赶往杨州城。
城门早就紧闭,拥挤而来的人潮堵在门口,缩在唯寸尺遮头的城墙根下,围成一团,艰难地在雨幕中取暖,却仍旧被冻得瑟瑟发抖。
偶有几个搭建好的茅草棚下,挤得连脚都落不下地。
且能挤在里面的大部分都是精壮凶狠的汉子,少有老弱妇孺。
第五日傍晚,连下了半个多月的暴雨终于停了。
虽然天不见放晴,气温还变得更低,但缩在城墙底下的人们还是喜不自禁,双手合十感谢终于开了眼的老天,以为自个熬过了这次的劫难。
傅挽让人直接将马车驶入了傅家,下车指挥众人将车里藏着的粮种都运到地窖中细心保存后,捂着扶书递来的汤婆子长叹了一口气。
这天实在是冷,就算她穿了越冬的冬衣都还有些哆嗦。
“咱们这个刺史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人来了不敢走也不收留,就让他们这么在城墙根底下蹲着,一晚过去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扶书帮她提了下就要垂在台阶上的披风,看了进了门,赶紧张罗着帮她把那层被雨浸湿的衣裳都给换了,又拿了个汤婆子来,给她捂在小腹上。
“知道爷您心善,但您好歹考虑下自个的身体。”
扶书看着她回来时有些青白的脸色就心疼,“女子的身体最是娇气,哪有几个养在家里宝贝的,会在这时候让她出门去,顶风冒雨地到处跑……”
傅挽听着扶书在耳边细细念叨,也没打断她,闭了眼反而更能就着疼痛思考。
张家小半月前仓促地调走的那批粮食,为何会赶在半夜被仓促运出城?那日在宣眺楼的接风宴上,刘四明明是点菜的那人,可见与这刺史关系匪浅,为何之后又无过密交集?还有姜家,为何在新刺史赴任后,便如人间蒸发了般?还有那刺史府上,人员不齐,姨娘当家,连个孩子的影子都看不见。
躺在扶书特意熏暖了的被褥里,小腹上捂着的暖融融的汤婆子似乎将里面的寒意都驱得一干二净,连那刀搅来搅去的疼痛都被连根拔了。
傅挽脑子没清醒多久,就整个陷入了梦乡。
扶书将姜茶端来,走到软榻前发现傅挽已经睡熟了,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傅挽这一觉就睡到了次日凌晨。
天都还没亮透,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