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仲春(第1/3 页)
兆国五十二年四月初十,天蒙蒙亮时沉竹就已起身,因为今日是她作为从朱国潜入兆国的细作,也作为兆国富商女赵叶芊出嫁的日子。
赵家的下人一早便候在了门前,时刻看着天色,准备掐着天刚亮的时刻敲响房门,叫醒这位幼年走失,重回赵家不过一年便要嫁人的小姐,开始梳妆。
巧的是,正当领头的丫鬟准备叩门之时,那位平日里少言少语、性子孤僻的小姐正好打开了房门,招呼他们进房梳妆。
“进来吧。”沉竹一身白色的寝衣,披着发,边打着哈欠边说道。
在潜入兆国并成为赵叶芊的一年间,沉竹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情况发生,鲜少同人交流,赵父赵母及一众赵家管家下人,也就当她是幼年走失造成的心理创伤,无人起疑。
也因着这样的原因,赵父赵母怕生人惊扰到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安排丫鬟在其左右两边服侍。
但到底是出嫁,赵母放不下对女儿的担忧,还是遣了两个靠谱的丫鬟近身服侍,随女儿一并去霍家。
沉竹在昨夜绞面之时,方才初见这二人。
现下,名叫沁兰的丫鬟正专心致志地为她挽发,另一位名叫沁菊的丫鬟则在面前抿着嘴认真地为她描眉。
日光越来越多的洒进窗子,梳妆也接近尾声。
沉竹微微低头对着铜镜打量着今日的打扮,铺了十足脂粉的面庞,正红色的口脂,配上头上沉甸甸的足金的簪钗和衔着白玉的花钿,意外地让她原本清冷的容貌多出几分妩媚来。
她的手抚上花钿正中清透的白玉,有些出神。
赵家是兆国南部有名的富商,沉竹来到赵家的一年多时间内,将自己前半辈子听都未听过的奇珍异宝见了遍。
不一会儿,赵母来到了房中,她试探着亲热地握起自己女儿的手,见其没有退缩的反应后,放心地将自己的手包裹住沉竹的手。
“芊芊今日真美。”赵母慈爱地看着她,声线平稳,但眼眶却禁不住有些湿润。
“母亲。”
沉竹没有母亲,她自幼便被朱国赋凌司当作细作培养,但当看到赵母眼中的不舍、担忧、欣慰等一众复杂又真实的情感时依旧动容。
“时候不早了,该到正厅去敬茶了。”
沁兰一路扶着她来到正厅,赵父已然坐在主椅之上,两旁还有些请来的亲友,虽顾忌着她的性子未请太多,但也足够热闹。
沉竹独行至赵父赵母面前,行礼后跪在红色的喜垫之上,接过喜婆递来的茶盏,开始敬茶。
敬完茶后,赵父赵母简单嘱咐了几句,喜婆边引着她转身出门上轿。
离开赵家的流程比沉竹想象中要快得多,在她正式迈出赵家门槛的那一刻,沉竹还是有些难过。
鼻头发酸,她尽力控制着,但依旧不可避免的落了一滴泪下来。
在赵家生活的一年间,赵父赵母将很多爱都灌注到了自己,这个“亲生女儿”身上。
那真正的赵叶芊在何处?
沉竹在赋凌司接受任务之时曾向司使问过这个问题。
“大抵是在哪个冬天冻死了吧,司里的线人在街边发现了她的尸体,后来核实了她赵家千金的身份。”
这是沉竹得到的答案。
沉竹弯腰坐上了喜轿。
前来迎亲的人她曾在司使递给她的画像中见到过,此人名叫章征,是她未来夫君当下在整个滁州城内关系最好的人,也是同其一起在战场征战的战友。
随着一声吆喝,轿子稳当地开始前行。
喜轿之内,沉竹的四周都被扰人的红色包围。
她垂眼,将视线聚焦在手中拿着的遮面的羽扇之上,脑中细细捋过她所得知的关于夫君霍间重的信息。
霍间重是现下兆国战场上不容忽视的存在。寒门出身,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一亲妹,自己靠着在边疆沙场之上搏杀出来的军功赚下了守平将军的官职。可寒门的出身让他无法成为兆国国中待嫁贵女的最优选。
此时愿意将一未谋面的富商女迎进门庭,除去赵父赵母及赋凌司对她的婚事在明处或暗处的努力,沉竹只能想到图谋钱财这一种可能性,毕竟要想从滁州走到燕京,还要在燕京站稳脚跟,一路上少不了要散去些家财,更何况如今战火纷飞,兆国朝中上下的开支各级官员的俸禄都有或多或少的缩减。
不可避免地,街道上热闹的声响和在转弯时不甚平稳的轿子还是晃走了沉竹的一点心绪,她想起司使交给她的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