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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眼前,还是耳边。
八月初一,晴。
烈日。
推开窗,艳阳刺得眼生疼。又是一夜未眠,却不觉得困。我宁愿只是这样睁着眼,也不愿再回忆那天的任何一幕。
身后有裴少玉在聒噪,他又在催我启程。说来他虽成了仙,却是这三界六道最怂的一个小仙,不但没权,便是连肉身,都仍留在九幽无法取回。
陆少卿也无肉身,但好歹我还能看到裴少玉,可陆少卿却化作了许多许多金光,被裴少玉收在透明瓷瓶中。
伏虎镇的点金术已解,卧龙镇的点金术幸而及早扼杀在萌芽,而方宁已随着他爹娘回了伏虎镇,离别时扑在我怀好一通哭。
可我,又向谁哭?!
叶少锋夫妇仍镇守卧龙镇,眼下的点金术事端明瞧着似乎了结,实则暗潮涌动。比如,苍鹰阿采的去向,比如,如火如荼开着的专售青春美貌的明月铺子。比如,可怜的三锦,以及一直寻不到踪迹的楚少琴。甚至连妙缘真人,都好久不露面。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却是,陆少卿是个骗子!
当初,他说将肉身送回紫竹林的话,还作数不?如今只剩下这些金华,难不成要洒满紫竹林前那条仙河?!
按说无论如何都该试试,但我总是怕,怕试了后会戳破又一个谎言,会更加失望。可裴少玉比我急,他每日每夜都催,催得人心更躁。
期间裴少玉随手塞给我一个锦囊,说要内里有我想知道的话,但那厮想要说的话我怎能不晓得!?只是如今方经发变故,我怎会有任何别个心思?!
想来裴少玉那厮若还有肉身,不会怕长途跋涉去趟紫竹林,更不用催我。可如今,却只能借助我,借助那幅青山秀水图,方能成行。
只是那厮的话一向不做准,青山秀水图中当初多难才得以开了生门,又有那样一个嗜赌如命的鬼面郎君镇守,如今他再回去,可还能轻松出来?
但这些,我都不愿想。事实上,这几日来,我什么都未想,什么都不敢想。
今日,正是启程良辰吧?从今后,对于我而言,可还有良辰?
没什么好收拾的行装,这次落在卧龙镇的,是我这一生,最重最舍不得的一个包袱,从前总觉得爱得累爱得痴,如今突然卸下了,竟不习惯!
未与任何人辞行,我怕离别!
出了卧龙镇时,我长久驻足观望,却怎的也找不回,丢失的!当初来时还有那木轮车上人,如今却只剩我只影一个推着空车。这车,本我只想留在亦庄,但裴少玉那厮却执着的认为,只要我们到了紫竹林便可将陆少卿重塑肉身,他打趣说万一到时因为金化太久陆少卿一时半会不会走路,这木轮车还可用得上……
将青山秀水图放好,如今我已不剩什么,切不可再丢了!虽还未入秋,但已有枯叶飘落,而鞋底碾压在枯枝上,便会发出轻响。那轻响以及木轮车响一路伴着我到了卧龙镇入口。
我却突然发现,一件要命的事。
除了我的脚步响,木轮车响,还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却离我极近……
………
酒喝多少杯才会醉?
酒已干,再满满斟一杯,人还未醉。
眼前有虚幻光影,那是曾逝去岁月,内里有个愿将自己栽种成树的痴女子,有个一身白衣胜雪,微笑却似春风解冻的男子,有过许许多多偷偷的,期待的,即使成灰也甘愿的日子。
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忘掉一个人,又要用多久?!
明明还未醉,为何眼前耳边,晃动的,响起的,都是那个人的音容笑貌?
“花锦绣,你喝醉了!”
手里的杯被一只白嫩手抢过去,那样一只白手,明晃晃的令人不敢触及,似陆少卿的手。沿着一节白藕般的手臂向上瞧,便瞧见那张飘着两团红晕的脸,明月一双眼朦胧,半嗔半怒道:“你如今这样,真是不可爱了!男人算什么,早晚都会忘的!”
“你忘了么?”我问她。
她怔住,忽而大笑:“忘了!不忘又能怎么样?你瞧,别说我售卖青春美貌,即便我将自己卖了,他都不在意呢!”
她摇摇晃晃起身,碰翻了桌子上最后一坛子酒,我心疼地将那坛子酒捞起来,但酒水已在桌上蜿蜒成了一条小河,忙不迭的趴上去,要将那条河也吸进肚儿,只觉长久以来心中那团郁郁似也不再浓重了,便是连思念,都淡了。
原来,即便他死了,也不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