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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澡堂子里出来,不去泰昌模具也行,我负责给他再找一个好工作。”
老爷子并没有被兄弟俩的慷慨陈词所触动,他纹丝不动地倚在靠背的海绵垫上,目光沉着地揣摸着老大老二的表情以及他们表情后面的意思,接过齐立德递过来的茶壶,他喝了一口茶水,清清嗓子:“立言到澡堂子搓澡的事,我知道,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老三需要锻炼,他自己选择到澡堂子里改造,我以为有胆有识,大凡有鸿鹄之志的人,都有卧薪尝胆之决心和勇气。”
齐立功没有被老爷子说服,他尝试着亮出与老爷子意见相左的态度:“爸,不能说老三盲目造汽车就是鸿鹄之志,卧薪尝胆是被逼无奈,而老三是放着阳关道不走,偏要作践自己,辱没全家,不是一回事,立德,你说呢?”齐立功想拉上齐立德为自己壮大声势。
齐立德很中庸地说:“爸是从老三需要锻炼改造这方面说的,大哥是从改造要考虑大局这方面说的,都有道理。”
齐立功对齐立德的话很不满,他说:“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齐老爷子对齐立功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就捅开天窗说:“立功,你当初摆馄饨摊的时候很平和、很端正,晚上收摊后要么给老三一二角钱零花,要么会下一碗馄饨给下自习回来的老三吃,可现在老三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没有想过让老三跟你一起发展壮大,而是根本不征求老三意见,也不征求我的意见,断然将其往外面一推,荷叶街的人怎么看?老大老二有两个名声响亮的企业,老三却没有着落,要到外面去混一口饭吃,你们说说看,你们弟兄们各自为政,四分五裂,富的富得流油,穷的穷得口袋里摸不出一个铜板来,齐家的面子在哪里?”
老爷子高屋建瓴,一语中的,齐立功本想为自己辩护两句,可看着老爷子浑浊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种不可篡改的尖锐,他嘴张了几下,不敢再往下说。
屋里沉默着,空气也像是被冻结了。其实,沉默是一种无声的喧哗,喧哗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混乱如麻。
齐立德表态说:“老三要是愿意的话,就到我厂里的销售部去,没跟他谈,是怕他不同意,毕竟我那里还在发展阶段,工资不高,欠银行贷款两百多万。”
酒楼 9(6)
齐立德的表态并没有让老爷子满意:“他不去是一回事,你没明说让他去又是一回事,你们做兄长的要有一个姿态,可你们没有姿态。我的意见是,老三要去酒楼锻炼,老大要把经验传授给老三,让他成为你的得力助手,自家弟兄都用不好,还能用好外人吗?弟兄在一起干,得失多寡当然不会计较,肉烂在锅里,汁水还是自家的。立德那里就算了,但老三学会了生意,也可给你的厂子当当参谋。天德楼到你们外公这一辈就开了一百多年,为什么?就是上下齐心,合家出力。”
齐立功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老爷子果然将齐立言这块烫手的山芋扔到了自己的怀里,他觉得自己是中了齐立言的激将法,齐立言以澡堂子擦背工这一难堪的选择刺激了齐立功和齐立德的尊严,激活了老爷子对老大老二兄弟阋墙见死不救的恼怒。这哪里是锻炼改造自己,分明是以此为幌子,借刀杀兄,这个老三肚子里的墨水全是黑的,黑得让人恐怖。齐立功和齐立德本来是告状的,没想到一到老爷子这个法官面前,反而成了被告,成了无法翻案的被告。
老爷子等待着弟兄俩表态,实际上也就是等着齐立功表态,齐立功毫无必要地挠着自己的平头,板寸在手指的梳理下,方向不改,姿势不变。他抑制住内心的恐慌和紧张,顽固坚持着自己的立场,不过语气要缓和了许多:“爸,也不是不想带着老三致富,老三不就是因为太穷老婆才去偷人,才离婚的,我是想让他先到模具公司锻炼一段时间,等学成后再回来跟我们一起干,没想到他去澡堂子搓背了,他要是能改好了,能踏踏实实地做事了,自家弟兄,还能有什么说的,不过,眼下还不行。既然爸没意见,就让他在澡堂子先干,等酒楼有了位子,老三又改造得能干正经事了,我通知他过去上班。”
齐立功的这通话绕来绕去,既表明同意老爷子的意见,又为老三去酒楼工作设置了一大堆先决条件,什么叫做改造好了,什么叫做能正经做事了,标准不一样,结论也就不一样,也许按齐立功的标准,老三一辈子都改造不好,都不能做正经事,将来能不能进酒楼还得齐立功说了算。老三在这个家里像是一个罪人,所以大家对使用“改造”一词谁都没提出异议。
王韵玲那天在天德食品厂转身去车间的片刻,听见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