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娘(第1/3 页)
一怪,窗户纸糊在外。
二怪,姑娘叼着旱烟袋。
三怪,大缸小缸淹酸菜。
四怪,养活孩子吊起来。
五怪,冬天包豆讲鬼怪。
六怪,翻穿皮袄毛朝外。
七怪,草皮房子篱笆寨。
八怪,狗皮帽子头上戴。
要说六奶家的儿媳妇,那真是一个比一个拿不出手。大娘眼睛往上翻,看人要仰头看。大大爷这么多年开春就出去开地,中午带几块窝头啃咸菜疙瘩吃,渴了喝河里的生水。绝对是耕地的好把式,马壮人尿性,庄稼是不少往家里收,就是家里的媳妇不会管家。
敖包滩上的人喜欢这样说:“外面有个搂钱的耙子,家里有一个装钱的匣子。不怕耙子没齿儿就怕匣子没底儿。”大娘就是出了名的露底儿的匣子,大娘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今年不行,来年再看!”大娘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国涛哥、国顺哥、国栋哥和英子姐。走进大娘的家,破碎的玻璃窗用盖帘堵着,炕上连个炕席头儿都没有,房梁上垂下来的苇苫子,孩子们在空柜里捉迷藏,酸菜没有缸,腌渍在藤条支起的泥堆里。大娘也跟二娘一样成天愿意出去串门子,白天不乐意着家,粮食在院子里放着,鸡蹬狗刨也不管。大大爷出去干活儿了她就脚跟脚儿也走了,东家西家地逛着,也不管是谁家的炕,屁股像灌了铅,一粘炕上就不乐意起来。大娘也是爱吃爆米花,嘎嘣脆,把苞米烀熟冻了再炒熟,也是一个败家娘们。啥话到她嘴里非夸大几分,蝎虎得不行,眼睛本来就不好使,看见的也不一定是那么回事儿,还是天天出去拉撒。
大娘的娘家经常来人,知道她家有粮食常常来讨要。有一回大娘的娘家弟弟赶着牛车来拉粮,就是给惯了,这次大娘不想给了,弟弟竟然硬往车上装。这事儿让正在院外的姚长海媳妇看见了,长海媳妇还记着问大娘借米没有借的仇,这次非得让她挨揍不可。长海媳妇假装扭过脸,冲着房门走去。
夕阳西下,大大爷牵着牛,回到了炊烟袅袅的村庄。累得够呛要进院子的时候,搅屎棍子似的长海媳妇急忙把大大爷迎在大门外,招手示意让大大爷借一步说话,大大爷不知道什么情势就试探着向大门旁边走了几步。
长海媳妇用手挡着嘴小声说:“今天晌午你小舅子又来了,拉一车苞米走的,我亲眼见的!”
大大爷一肚子的火气,问长海媳妇:“真的?”长海媳妇点点头,转身回家了。刚转身就露出了坏笑,“让你不借我粮食,看看你老爷们咋揍你,你个瞎屄挨肏的玩意儿。”
大大爷今天干活就不顺当,弯钩犁还折了,进屋就质问大娘:“院子里的苞米怎么少了?”
大娘心里盘算着,这么多苞米少一车半车的你还能看出来,那真是神了,于是若无其事地说:“一穗儿也没少!我一天都在家看着了,苞米还能会飞?连个家雀儿都没来。”大娘还要翻着眼睛对天发誓。
大大爷终于爆发了,“小心点儿吧,小心雷劈死你!都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让你弟弟来拉粮,你的记性让狗吃了!我累得大肠头儿都快掉出来了,凭啥白送人家?”
“真没来!”
大大爷上去就是一耳雷子,“你再说,再说我还揍你!大白天的不兴人看见呀!那个赌鬼天天出去赌钱,没吃的就来拉咱家的粮食,谁欠他们的!我一天苦巴苦业地在田里干活儿,倒让他擎了现成的!”
大大爷越骂越生气,上去就是一脚,一脚就把大娘踹出去挺远,一个趔趄坐在了靠炕沿边的地上了。大大爷还是不解气,左手拎着她的袄领子,就把大娘拎进里屋了,右手又是恶狠狠地一撇子,这时大娘的嘴角鲜血直流,大大爷也不忍再打她了,松开了手,开始听见大娘坐在炕沿边上咿咿呀呀地哭。
“真命苦呀!一天奴打奴揍干活儿,你不高兴还打我,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大娘眼睛有毛病,哭不出来眼泪,抽噎了一会儿,瞧瞧也是没趣儿,一会儿孩子们回来看见也不好看,鸟悄儿的去后道厦子的地窖取土豆子准备晚饭去了。
大大爷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上了鬼子当了,邻居这娘们这是借刀杀人呀!没动声色地看着自己家的媳妇白白挨了一顿胖揍,下次可不能耳根子软了。
大娘家的日子有粮食吃,还算可以,就是孩子们的衣服裤子常常露窟窿,大娘不做针线,也不喜欢做针线,眼睛又不好,没有办法只能穿大窟窿小眼子的衣服。有一次,大娘去祖母家里串门子,我的祖母看见她的裤子屁股上剐一个口子也不知道,也没穿裤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