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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入了仙籍的人,神明什么的,才不会随便相信;流川之上,最接近神明的男人是我爹,可他是个骗子,我连他的庇佑都不接受,又怎么会信神明的庇佑?”
淡然吐出字字带刺的句子,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瞅着身边独独剩下一只明眼的男人,“你呢,又许了什么愿望?”
丝毫未有偏见,这魔物样貌确实出众,与生俱来的狂放不羁被很好地融进那双微微下垂的眸子,英挺修长的身姿即便在人群之中,也能一眼就寻到——明明是温柔又细心的家伙,却总是臭着一张脸,连笑容都是生涩的。
但她的目光还是会不经意落在他身上,偶尔久久不愿离开。
“……许愿很是无聊罢?心底最深的渴望,居然宁可求助于神灵,也不相信自己的双手。”舌灿莲花的男子轻而易举掌握了主动权,挡开了少女的提问,将与自己不利的话头又抛了回去,“……你说是吧?”
“嗯,嗯啊,你这么说也没错啦……不对,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聪慧如她,很快发现了自己处在下风,露出不满的神色,她嗔怪,“楚四歌,你总是这个样子,分毫不想让自己吃亏。”
“你若不是处处想占我便宜,我又何苦总思量着如何让自己在你面前不吃亏?”
“占你便宜?”云霜绯哑然,沉默了片刻才幽幽重新挑开话题,“你说那些凡人是不是很可笑?如果心愿靠这种东西就可以实现的话,天下何苦那么多断肠人?”
楚四歌垂了眼睛,想了很久才开口——与这个女人相处的越久,他就越觉得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已不再是种简单的陈述,而是夹杂了他所能理解的世间百味。不过,出乎意料地,他喜欢这样的感觉,“既然是断肠人,若是连个念想都没有,岂不是更加悲戚?”
天下之大,最难解的,便是一个情字。
顿了顿,他终于舒展开眉头,朝身边正漫不经心拨弄着地上杂草的女子投去一个笑容,“其实,孔明灯这种寄托,也不尽如人意……楚荒便有说法,一年只能放出一盏,心愿只有一个。若是贪心之人,在众多欲念的取舍间,才最难过罢?”
贪念啊,这当真是无法回避的存在:当手中有了渴望的东西后,便会萌生新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宛若成堆的浪头,宛若无底的深渊——很多年后,她才知道,贪念是无法跨越的鸿沟,是她与他的劫。
喜欢一个人,便会想要与他在一起;得到之后,便会想要的更多。
云霜绯揉碎了一株碧草,这才舍得抬眼,“想不到堂堂魔域宗主也是个笨到没药救的家伙……”
“……”
“谁说一盏灯只能许下一个心愿?”
“……”
“我对着灯许下的心愿就是:我要再多许三个心愿,然后每个心愿就是再多许三个心愿,再多许三个心愿,再多许三个心愿……一直这么说着。你看,这下我虽然只放了一盏灯,却可以有好多好多的心愿,不是么?”
镀银般的月光下,少女扬起脸,眼角分明带着一丝诡计得逞后的得意。
楚四歌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来,好容易才平静了心绪,“灯已经看不见了,那你倒是说说,都许下了什么?你许了那么多个心愿,先说给我听一两个无关紧要的,不吃亏吧?”
这回反倒是她皱了眉头,踟蹰了半晌,才从牙间挤出一丝声音,“方才我……我都光顾着要心愿了……还未来得全部许下来……”
“你觉得还能作数么?”他勾起嘴角,歪着头一副看戏的表情,“啊啊,你的灯已经飞到看不见的地方了喔。”
“这……”
“罢了,就知道你一定会错过的。”大掌抚上少女微凉的柔夷,五指相扣,楚四歌轻轻一叹,“我的留给你。”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他笑,额上的银箍,左耳的血红色犬牙坠饰,窄瘦黑袍上隐隐浮动的花纹,无一不沾染着阴鸷的气息,混着那无法压制的戾气,令他在暗夜中有种无法去直视的冷峻乖戾。只是那声音却温柔着,温柔到足以令此刻的时间融化,“我说,我许下的心愿是:百里逐笑的心愿可以实现。”
…文…心里有什么裂开又缝合的声音。
…人…像是泡着一块方糖,动一动,慢慢沁出丝丝甜腻来。
…书…她别扭移开目光,“哼,才不稀罕——”
…屋…细细数来,那个男人倒是不怎么喜欢唤我真名呢——云霜绯暗想着,不觉垂下了目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