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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也被自己对她的这一称呼给呆住了,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将一直觉得别扭的称呼那么自然地脱口而出,但他却分明看见她的眉宇间露出了下意识地一丝笑意。
(你失败了,内心的脆弱会让你变得软弱!)
“怎么是突然想到的呢,其实,这种想法在我认识你的早些时候就已经有了,只是,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总感觉条件一直也不太成熟,所以我,我......”李艳红略显羞涩地垂下了头。
“是吗?那,那现在是合适的时间了?”他的话以其是在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
“是的,因为,因为我想帮你,我知道你一直最想要的是什么!”她豁然抬头望着他。
在那一刻郑之桐仿佛被人在心口上踢了一脚,他竟一时无言以对。有如被赤裸裸地昭示在众目睽睽的阳光下,一脸热浪滚过他的面颊。但李艳红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眼中只流淌着热切的单纯与诚挚。
也就在这一刻,廖琳笑意盈盈的模样也一下子跳进了他的心房,他甚至闻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你不能抛下她,你是那么深切地爱着她!”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就在几天前,他们还正式讨论了结婚生子组成家庭的问题,言犹在耳,可今夜,就在今夜,所有的风花雪月,山盟海誓忽然在一瞬间全都坍塌消失了。感情在冷酷的理智于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不堪一击。
“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爱护你,照顾你,哪怕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永远爱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一想到这些话,他就感到一阵气短心虚,这些他当时确确实实来自于真心诚意的表白现在俨然成了一堆笑话,在无情地嘲讽抽打着他惶然不安的灵魂。
(是的,你爱过她,但你真正爱的人却只是你自己!)
想到这里,一种深沉绵长的痛苦慢慢爬满了他的心头,廖琳和李艳红的身影交替出现在他的脑海......
最终他竟在不知不觉中迷迷糊糊地睡去了,他做了个梦。
在漫山遍野的梅花林中,他忽然在梅林深处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漆黑的长发披散在暗红色的毛衣上,“是琳琳。”他想,他拼命地想喊住她,但红衣女人却似根本没有听到,她不紧不慢地走进了花海的更深处。”她怎么不理我?”他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念头闪过他便快步追了上去。可突然他发现自己来到廖家老宅的一条似曾相识的幽长回廊中,走尽廊道,他抬腿跨进了一间大屋,猛一抬头,才发现这赫然竟是一间鬼气森森的灵堂,高高的供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式灵牌,他一眼,看到中间一个无字灵牌上挂着一串他所熟悉的玉梅花挂链。“是琳琳的玉梅花!不是已经在那个雨夜丢失了吗?原来在这里。”他想道。刚欲伸手将其取下来,忽然耳后传来一声阴��}地声音。“——你会永远陪着我吗?”。虽然在梦中,但他依然感到受到一阵透骨的寒气,他霍然转身,便看到了离他不远的格子门前一个红衣女人正背对自己静静地伫立着。“琳琳,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向她靠了过去,女人却依然没有反应,就在他的手指搭上了女人肩膀的一瞬间,世界仿佛一下子在他的呼吸里凝固了,他感到自己似乎抓到了一块千年寒冰上,她的身体透出刺骨的冰冷,这种冰冷直达他的心底最深处。而也就在这一刻,女人缓缓转过身子,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昏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脸,女人忽然慢慢抬起双臂将襁褓送到了自己胸前,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了过来,低头一看,襁褓中的婴儿竟有着一张惨白麻木的成人的脸,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这婴儿霍然就是他自己。即使在睡梦中,郑之桐依然忍不住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他一抬手便将襁褓甩了出去,“扑”一声闷响,一颗头颅滚了出来,那颗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头在地砖上翻了几个跟头,最后停在了墙角,紧接着眼皮一翻双眼死死地盯住了自己,头颅的表情露出了一种近似于古怪的笑容。在这一刻,郑之桐几乎要背过气去,那女人却已慢慢走出了灵堂,当她即将消失在门口的一瞬间,郑之桐看到她向自己转过脸庞。“——她没有眼睛。”他脑袋中只闪过这一念头,女人便消失了。而在更深重的黑暗深处,一双血红色的小眼睛正闪着狡黠的光死死盯着他的后背。
郑之桐挣扎着醒过来时,他浑身都被汗水给浸透了。可奇怪的是他却对刚才的梦境怎么也记不起来了。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棂,一阵清凉的秋风拂来,望着漫天的繁星,他不禁长长嘘了一口气。
夜晚了解黑暗的全部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