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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
凌非望着顾长夜,专注如顾长夜望着蚂蚁一般「为什么要看蚂蚁?」
「我也不知道。他很多习惯都莫名奇妙,常常一个人傻愣愣地看蚂蚁看天空看花朵,旁若无人的样子惹人心烦。那颗脑袋瓜子里面都不晓得装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猜也猜不透,想省心都很难。」
顾长夜伸出手指,让其中一只迷途的小蚂蚁爬到手上,然后将它送回长长队伍中。
「他时常这么做。你知道这东西没完没了,他也就蹲着像是跟它耗上了,如果我不叫他,他好像就会蹲到老死一样。那个笨蛋,总是一脸寂寞地羡慕这群蚂蚁,而我就得等到他缅怀完他的命之后,才有碗热腾腾的药喝。」
凌非静静地听,静静地流泪。
「你在为他心疼吗?」顾长夜冰冷的表情流泄出一丝浅浅地看起来像是困扰的笑意,「这家伙,一开始觉得他像个白痴,后来也觉得我有先见之明,整天悲春伤秋的,好像全天下都对不起他一样。可是……」
顾长夜顿了一下,「我不懂,为什么只要在人前,他就要表现出是他对不起天下人的样子。他对不起谁了?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地对待每一个人。他永远都笑着,好像没有烦恼一样,可是只要剩下他一个人,对着风对着花对着树,他就会流露出一种浓烈的悲伤,一副要哭不哭可怜兮兮的样子。」
凌非衣袖里的手紧握,这么细微的观察,说明了什么?
「他从不对我发脾气,就是笑、就是笑,无论我怎样刁难他,他就只会笑,假得令人不耻。有一次,他从村里抱着一只兔子回来,一个人坐在树下,眼眶红了一个下午,直到明月初上,他对着兔子问了一句……兔子,你能替我哭一哭吗?
顾长夜还记得很清楚他的表情和他的声音,以及他那轻若鸿羽的口吻中,让人承受不了的沉重。那时候,他总算有一点点明白,也许他不是想笑的,只是他忘记了怎么哭。
他有一次随口问未央:「你一个人到底在难过什么?」
未央却是一脸疑惑,「我哪有难过,我只是在发呆呀。」
第一次,他想将人拥到怀中抱着哄着,他不想要听见未央求谁为他自己哭上一哭,未央可以自己哭,他想看到未央哭。
那只是一个念头闪过,却让他的心在那瞬间开了口,让未央一点一点的住进来。
他的伤势,几天就能痊愈,却养了一年。
动心的时候,连延迟伤口痊愈这种愚蠢的事情,装死装痛装病这类他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做的事情,一一的为未央做了。[切勿散播]
未央第一次对他发脾气的时候,他感到鼻酸。
几千几万年没有这种感觉,那种感动大得想将自己所有一切都送给未央,只要未央真心笑一笑。
「傻瓜……」顾长夜低喃,其实不很清楚,傻得是未央还是自己。
蹲在他身边的凌非,眼睛不断流泪、袖里的手掌不断滴血,顾长夜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爱那个人?他是他的月哥哥呀。
顾长夜从恍惚之中一点一点的清醒过来,「我好像说太多了,大概是太想他的唠叨聒噪。小凌非,你说这么惹人疼的人,怎么会有人想伤害他?」
凌非抹去眼泪,「我不知道,或许是忌妒吧。」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胸口的剧痛模糊了他的思考。
顾长夜深沉的眼眸异光一闪而逝,「是吗?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不能忍受。只要他们一天不交人,我就要让他们『如愿以偿』。」
凌非偏过头看他,「你这么做是逆天而行。」
顾长夜猛然站起身,「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一个都逃不了。」
「他不会开心的。」
顾长夜狭长的鹰眸瞟了他一眼,「没有人开心。」
「不好了、不好了……」
顾长夜冷眼睨向大呼小叫的小兵,「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只那一眼,小兵吓得跪倒在地上猛磕头,语无伦次,「王、王,尸体……」
「尸体?」顾长夜眼睫垂下几分,「你在说什么?」
「仙界送来画中人的尸体……」
凌非看着凭空消失的男人原来站着的地方,他往前几步,一脚踩向那蚂蚁丘,狠狠地左右扭转。
「下去吧。」
「是、是……」如获大赦的小兵,手脚并用的落荒而逃。
「未央,你霸占月哥哥那么久,总该将月哥哥还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