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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明朗时,俩人早已经把生米煮成熟饭了。二宝他妈,也是就我那位李婶,心里头早就指望着红英嫁个大国营家庭家条好的,给他们李家装点一下门面,没承想却事与愿违。我那位性格刚烈的李婶无法咽下心中的恶气,只好把满腔怒火发泄到红英姐身上。李婶命令女儿与刘长岭立即断绝关系,不许再来往。红英姐拒不从命,声称这辈子非刘长岭不嫁。李婶说,那刘长岭不就是一个破大集体的么?有什么好的?咹?红英 姐反驳说,大集体咋啦?大集体就不是人了?
李婶说,大集体是人,可那是低人三等的人!红英姐抢白道,低人三等,那也是人,只要他刘长岭不是猪不是狗,我就嫁定他了。啪李婶狠狠地朝地上扔了一个盘子。盘子落地之后破碎的声音在秋天的晚上显得异常刺耳。李婶加大了对红英姐斥责与声讨的力度,并佐以过激的手上动作。听二宝说,那阵子他家被李婶消耗的物品有,三个盘子先后遭了殃,一个糖瓷盆被磕漏了无法再用,家里扫炕用的条苕疙瘩数次与红英姐亲密接触后,散花了;金鱼缸无端遭受灭顶之灾。家里一时间闹腾得天翻地覆,可谓是鸡飞猪叫狗跳墙。李婶母女二人竟然势同水火,互不相容。李家的骚动持续了数日后,以红英姐的离家出走划上句号。红英姐给家里留了一封信,然后和刘长岭私奔了。女儿的离家让李婶追悔莫及,她开始觉得自己当初逼女儿逼得有点狠,李婶的悔中又包含几丝怨恨和凄苦,回想几十年来自己独自含辛茹苦拉扯两个孩子的艰辛,她哀从中来,一个人坐在院里大放悲声。李婶的哭声引来街坊邻居们的注意。这些大妈大娘们(当中也有我妈)纷纷来到李家小院,给予李婶以严重关心和深切同情。
孙姨说,儿女大了不由娘啊,他李婶呀,咱可得想开点儿呀!
章大妈叹了口气道,别寻思那么多了,啥大国营小集体的,现在都一样了。钢厂是大国营,可到好,停产都半年多了,工人这不全都在家呆着呢吗?
李婶手里捏着女儿临走之前留下的那封信,不理大家,只管独自抹眼泪。
我妈递过去一条毛巾让李婶擦眼泪。然后我妈问,红英这孩子没说去哪儿吗?
李婶扬了扬手中的那封信。
我妈接过一看,见上面写着:我和长岭去山东烟台他老叔家了,到那儿打工,等混出名堂来,一定回来孝敬您。妈,别恨女儿!您多保重啊妈!
我妈打量着那些个字句,心头掠过一阵波澜,心中不禁叹道,这姑娘可真野啊。可我妈当时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名叫红英的野姑娘,若干年后会成为她的儿媳妇。
翌年春天,胡同口那株老柳树叶泛青的时候,红英姐和刘长岭出现在街口。从两人的神态上看,真实的情形与红英姐最初的设想完全是背道而驰了,红英姐在外边没有混出名堂来,到像是去了什么艰苦的地方遭受磨难一般。那刘长岭和红英姐的神情到也般配,两人又黑又瘦,往好了说像是民工,往坏了说他俩就是一对要饭的。红 英姐体态臃肿不堪,肚子明显有凸起的迹象。
李婶和我妈她们正在街口聊天呢。李婶冷不丁地看到自己的女儿,瞬间怔住了。
红英姐缓缓走近,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妈!
我冲二宝嘻嘻笑着,说,你姐肚子里有个小人,是小刘长岭。
二宝愤怒地看着我,咬了一下嘴唇,冷不防挥拳迅速擂在我脸上,这一拳打得我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我惊异地抬头望着二宝,准备进行自卫反击,却被二宝的气势震住了。二宝朝他姐和刘长岭那边“哼”了一声,招呼也不打一下,就转身恨恨地离去。
红英姐与刘长岭的婚礼非常简单和低调。刘长岭是独生子,刘家只有这一根独苗。最初,他们家对红英姐还算不错,毕竟红英姐算是国营工人,虽然钢厂不景气工人都放假呆着,但国营身份还是比较有份量的。刘家有一个非常悠久的奇异传统,这个传统是刘家家政的铁律。在这个家庭中,男尊女卑,男人至高无上,家中大事小情由男人定夺;女人呢,完全处于从属地位。形象点儿说,刘家的男人在家里是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而女人则是男人阴影之中的背景和道具。刘家男人如果是中心,那么女人就是围绕中心旋转的圆弧。把刘家男人比喻为国王,那么刘家女人就是王国中的奴仆和丫鬟。男人是主犯,女人就是同谋;男人去放火,女人就去帮忙吹风……在刘家漫长的家族史上,关于女人的记载实在是乏善可陈。一代又一代的刘家女人们心甘情愿地把满腔热血全都在倾注在家庭建设的伟大事业中去了。她们既要为刘家传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