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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小,他多大了?”孩子几乎没有份量,小脸皱巴巴的,眼睛却出奇的大,一动不动,像两颗蓝色的玻璃珠子。
“上个月刚出生的。”
“真的!男孩?女孩?”这时,克雷格才注意到这位母亲其实很年轻,自己也几乎是个孩子,只是太瘦削了,脸色红得奇怪,在当时的那种灯光下,她看上去简直像个鬼。
“男孩。”小妇人的声音微弱,神色疲惫,眼睛却闪出光芒。“他父亲也是皇家空军。”
“是吗!他一定很高兴。”
“他已经死了。”她的头靠在克雷格的肩上。附近的一阵爆炸使地面摇晃起来,小妇人浑身瑟瑟发抖,用带着惊恐的眼神望着他,于是克雷格往后挪了挪,靠着那潮湿的石柱,把小妇人和她的孩子搂在怀里,直到小妇人闭上眼睛,停止颤抖。小妇人的嘴角上挂着一缕淡淡的笑容,克雷格意识到,小妇人已经睡着了,她的婴儿也睡着了,脸上露着甜美的微笑。
克雷格被人们挤在石头上坐着打盹,怀里抱着那个婴儿和他的母亲,静待着解除空袭警报,但他准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因为他竟然没有听见,等到有人桶他,他才醒过来,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对不起,哥们儿,这位是你的夫人吗?”
他一抬头,只见两个疲惫不堪的救护人员,被炸飞的瓦砾灰弄得他们的脸部像搽了白粉。其中一个正抓着他身边的妇人,克雷格无力地看着,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那个救护人员说,“嗨!她是孩子的母亲吗?”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那个婴儿和他的母亲。他松开胳臂,看见小妇人已经死了。
“不是的,我认识她们娘俩,孩子的父亲早就去世了,这位先生只是好心。”
……
“原来是这样,那对不起了,先生,我们就把这位夫人带走了。”
……
“谢谢你!先生,把孩子也给我吧。”
救护人员把婴儿抱走了,克雷格独自一人坐在地窖里。小妇人一定是死在我怀里的,而她的孩子却在我怀里微笑,这一定有某种含义,并且是在教堂里,我跟这小妇人非亲非故,她对我的全部了解,只是我给她端过茶,在她害怕的时候帮助过她。那婴儿从始至终没有哭过。
半夜过后,他转过街角,到了哈里街,可是他连门都没有走到。一阵头晕使他想找样东西扶一下,可是这儿没有可依靠的东西,他只不过没有一下子倒下去。后来,他倒在那里喘不过气,心脏砰砰直跳,汗水如注,脑子里是莫名其妙的不相干的念头。这难道是死于心脏病发作的那种感觉,于是他摔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这张面孔挺和蔼,模模糊糊地使人感到脸熟。“现在你不要紧了。”
他躺在一张皮质的长沙发上,他慢慢坐起来。“您是约翰·福尔克纳先生吗?”
“对,你怎么知道的?”那张宽脸移近了。“我认识你吗?”
“我以前曾经听过你的课。”克雷格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
“哦,果真是!”
“我出了什么事了?”
“我看很简单。你经过那次空袭,对不对?你觉得喘不过起来,心脏在胸膛里砰砰地跳,脑袋里脉搏像锤子在敲打,大量地出汗――于是你再也挺不住了,就昏过去了,就那么回事吧?”
“是那么回事,千真万确。那么是我的心脏有问题了?”
福尔克纳先生大笑起来。“不是的,老弟,你不会得心脏病的。这是一种简单的焦虑并发症。以前发过吗?”
“没有。”克雷格看见茶几上卡尔森的相片,胸口又是一阵刺痛。他把手伸进衣袋,握住那块怀表。自从那块宝铂金表修好后,卡尔森坚持放在他这儿,说是等回到英国时,再还给约翰叔叔。
“那就一点不用担心了。一句话,是因为打仗。我们都受了惊吓,都一样。可是我们上等人嘴硬,不承认这一点。于是我们就把惊吓藏在心里,一直到这种恐惧非要发作出来为止。实际这是很正常的。不过,还好你正好在我的门口发病,算你走运。你要是在沙和饭店来这么一通,你就会被当作酗酒而被人关进监狱。”先生又大笑起来。“小伙子,要是这种病开始经常发作,那么去请教一下精神病学家倒是个好主意。要不然,我看连想也不必去想它。”
克雷格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告别,临走时,悄悄把金表放在了卡尔森的相片跟前。
这是头一回,他的棒极了的身体出了毛病,但是他为此苦恼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为自己无法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