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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人群似又收缩往一处聚拢了些。
赵慎不动声色,稳稳开口道:“怎么回事?”
众人见他只身来此,身后直跟着一个于文略,口气倒也平和,只是面上丝毫辨不出喜怒,一时也无人应声。又听赵慎道:“无妨,只将事情说得我听。”
半晌,人群中有个士卒向前一步,先施了礼,又直了身躯道:“我等想问,这营中伙食变更,是否是将军的令?”
赵慎看着他道:“不曾。”
那士卒略顿了一顿,道:“我等为何聚在此处,想来将军是知道的。”
赵慎以目扫视过营盘,一时方点头道:“这事不曾顾得周全,对各位不住。”
他这样一口承下错来,倒真大出众人意料,不由都不知该出何言。突听一旁有人道:“将军又何必这样说。如今守城艰难,谁也不是不能勒一勒裤带。我等真要争较,争的也不是一口粮食。”
杨都统此时堪堪赶来,听得这话意头便不甚好。这横生的枝节,虽是事出突然,却也在情理之中。此时重兵压境犹如巨石悬于头顶,性命都在须臾之间。细数从来士卒阵前反正的旧事,世人总要说是为将官统御人心不利,却忘了这本就是人心惶恐之时;即便一点风波,都有酿成大患的风险。人心总不是铁铸,况且军兵这两样来处,放在一处日日相对,虽然先前龃龉一时平息,此时终究又起波澜。
杨都统正在思量,已听赵慎道:“诸位既有这话在,便请大局为重。”
那士卒间相互看着,有人道:“我等不是无故寻衅——只是同样守城卖命,如何如嫡庶般有别?”话未说完,杨都统已经惊变了脸色,抢过前来急道:“胡说什么!”
众人这才看见他到了,静了片刻,有士卒在旁低声道:“都统,此时差的是一碗饭食,可再往后呢?”杨都统闻言一愣,已明白了众人终是担忧赵慎治下有亲疏薄厚,会有一日被做了炮灰。
又听人道:“将军肯给我等个说法,各个也便安心。”
未及赵慎说话,于文略已忍不住道:“赵将军从前带你们不薄,你们倒猖狂起来,可还有法度尊卑?”转头向杨都统喝道,“你往日是如何将兵的?”
这一部高氏的兵马,从前是高淮做头领,谁又把一个老实的杨都统放在心上。此时于文略这样说来,杨都统亦无言可对。于文略本来便不当自己有何理亏,又觉这些人便是看准赵慎的为人才这样放肆,一时越说越气。众士卒平日便不满他处处严苛,此时又见他气势强横,更是往日种种都涌上头来。有人忍不住道:“将军难不成觉得,我们便该被苛待的?”这几十人聚在一处,背后又是几百人看着,也相互激着壮出许多胆气,竟一起向前拥了一步。
于文略见状,更不由怒道:“你们造反么?”他其实早在营中备了人手,此时只恨这些人心怀异志,留着亦是后患,低声向赵慎道:“将军?”
赵慎看他眼色,便知他想什么,低声断然道:“哪有自己打自己人的?”言罢迎着对面,向前跨了一步,沉声道:“我本心并无偏私,更不愿亏待诸位。此间的疏忽,请诸位体谅。”
若在平日,主将这样说了,谁还好再多话;只是此时,言辞间一句句搭着已赶着上来,况且众人皆觉得,事已至此即便拼着日后算账,此刻也必得通透才算。有士卒道:“我等不是为了为难将军,不过要个说法——这事到底该发作谁?”
这一句是激在了紧要处。于文略尚未觉怎的,赵慎心中却是一折,余光瞥见于文略向前跨步似便要说话。这是克扣士卒的罪责,他若回护,公正持中便成笑谈;可若因此发作了于文略——且不论亲疏如何无别,这样又何尝不会冷自家麾下之心。况且此时处置于文略,不啻于拿部下顶缸来平复军心,于他而言是万不肯做的。赵慎心内只一个翻覆,半身已挡在于文略跟前,开口道:“此间的纰漏,责任都在我身上。”
他自己亦知这样讲,众人终是难免腹诽的,可如今状况,除此也难想出旁的路来。一时人人面上皆是僵硬神色,气氛甚是阴沉。静了片刻,突听有人道:“将军莫为难了,这是我对诸位不住。”
众人已看见说话的是杨都统,不由暗自诧异。只见杨都统直颤巍巍走上前来,道:“这事……是我,克扣了军粮。”
他话音不高,又带着些微颤音,却如平地乍起惊雷,在场诸人一时皆愣住了。却听他接着道:“我……怕城破时无着落,因此动着念头要私藏些粮食救急。我对将军及诸位……皆不住……”嘴唇翕动片刻,突然向众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