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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两人在书房中各自看书,敏挑了一些医术看,看得头晕眼花,便倒在摇椅上小憩。自那日后,她将府中的孩子送出去各自学艺,仆役按照冰凝的观察仅留下一些忠实可靠的,而在她身边的只剩下冰凝、画眉和小郭了。那日在骊山昏倒,迷迷糊糊醒来时已回到府中,才知自己昏睡了一夜,薛崇简将她安置在太平公主的骊山别院里,翌日才将她送回,至今一直没有向他道谢。
她此时穿着宽大的绣裙,一手轻抚上黄金臂环,戴上它究竟遮掩住了什么呢?她缓缓睁开眼,小郭正聚精会神的抄书,敏浅笑着起身,拿起一张他刚刚抄写的《孙子兵法》,粗粗看去正是以前自己读过的一段“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故曰:明主虑之,良将修之。非利不动,非得不用。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敏觉得似乎少了几句,又看了几张,都是摘抄。敏越看越生气,将纸置于桌上,怒道:“你将《孙子兵法…火攻篇》‘夫战胜攻取’这一段背来听听。”
小郭愕然停笔,将毛笔放下,站起背书。“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故曰:明主虑之,良将修之。非利不动,非得不用。合于利——”
“停。”敏皱眉看着他,举起手中的纸,问道:“‘非得不用’后面的‘非危不战。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不合于利而止’后面的‘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故明君慎之,良将警之,此安国全军之道也’。这些为什么不背不抄?”
小郭不解敏的怒气,自信的道:“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作为一个将领只要把握好‘道、天、地、将、法’的准则,‘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三军之众,可使必受敌而无败者,奇正是也。’只要能够胜利,就是好将领,而能够指导胜利的兵法背住即可,其他的无关紧要。”
敏怒极,将纸重重拍在桌上。“《孙子兵法》中贯穿始终的‘慎战’思想,你读到哪去了?‘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你可记在心里了?‘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你能做到吗?你能用最少的兵力和伤亡,战胜比你强大的敌人吗?战争是人类争斗中最后逼不得已才会发生,虽然不可避免,但作为将领是否真的将麾下将士的性命看在眼中呢?战争的结果是为了什么,不是让自己更强大,而是让天下安定。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好好想想自己是想成为一名流传千古的名将,还是嗜杀成性的战魔?今晚将所有你漏写的句子补抄一百遍,否则你别想出这个屋子!”敏挥袖出了屋子,将书房门紧锁。
小郭愣愣的看着自己抄写的《孙子兵法》愣愣出神,父亲从小教导是错的吗?还是自己真的没有读懂呢?
敏一路疾行回寝室,心中郁闷异常,烦躁似乎不因因只为小郭的急功近利,脑海中闪过很多想法,她顿住脚步,扶着墙壁紧按住心口,那颗心剧烈的疼痛着,仿佛有什么紧箍住她的心,让她无法抑制。终有一天她会在这种痛苦下永远的睡去吧!她茫然抬眼,透过窗纱看进屋内,一个冰蓝色人影在她的衣柜前描摹着什么,画好后匆忙将手中的腰带折好放回原处,将丝帕塞进怀中,匆匆出来,顺着长廊快步而行。
敏难以置信的瞪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怎么会是她?敏远远的跟在她身后,见她走到与上官婉儿府邸一墙之隔的院墙前,她举帕拭汗,忽而一阵风起,丝帕迎风飘起,竟飞过了院墙,掉落在上官府中。她长舒了口气,缓缓转身,看到拐角处僵立的人,愣在当场。
敏扶着廊柱才能稳住自己摇晃的身子,刚刚心痛的感觉似乎还没有退去,一呼一吸间,那痛扩散至全身,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冰凝脸上的怔愣退去,平静的看着敏,一如她平时的温柔平和。她缓步走到敏的面前,跪了下来。
敏闪身避开,隐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低喝:“你跪什么?在我这里,不需要跪!”敏转身背对她,眼泪便掉了下来。“为什么会是你?你是上官婉儿给我的人,可我待你如何?她是怎么对我的,你没有看见吗?一年的相处终究敌不过十几年的恩情,我又何必怪你?你走吧,回到她身边吧,我不想再看到跟她有关的任何人。”
冰凝张口欲言,却终是默然无声,她“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起身而去。
敏低头任泪水颗颗坠落,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
晚饭时刻,画眉问起小郭和冰凝,敏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