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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贤随着道:“是啊,嬷嬷往日就不爱挪动。除了陪夫人偶尔入庵诵经,再未见过她去过别处。”
清苦的味道萦了满口,延陵易轻皱起眉心,喉咙艰难咽了咽,再灌下最后一口汤汁。未及完全吞咽,便抽了帕子拭着唇角道:“怎么?宁嬷嬷不见了。”
延陵贤忙递上密枣,并着皱紧了眉:“老夫人说前日里入暾元庵后便不见嬷嬷了,离庵的时候还以为嬷嬷身上不舒服自个先行了。只回了府才发现上下没了影。这都三天了。”
每回听了暾元庵三字,心头便同敲紧钢钉般抽瑟,如今也是。延陵易含着密枣,依挡不住满口的涩苦,凝眉许久,才攥着腕子道:“给延陵府传信,派些家臣去庵里再寻寻罢。若还未见了踪影,她便是不会回来了。”说着瞥了眼捧书的小丫头,本是欲拿回书,却见那小丫头面色不大好,眼中闪烁着更不敢抬头。
“白苏。”延陵易一提声,念了她。
那小丫头一惊,慌了神,哆哆嗦嗦递了书迎上。延陵易未接,只细细打量了她,又道:“我赴尚书台那半日,府中可有外人来?!”
一猛子跪地,那小丫头连连叩头求饶。把当日的情形细道了出来。原是初八日,府门前恰有一老妇经过,衣着褴褛篷头垢面,容样极似乞丐农婆。额上淌着血,尤是骇人,口中絮叨如疯妇,嚷着要见什么阿宓。门僮将这茬子通报了后院,便是这白苏小丫头出面的,当场打发了那老妇几个馒头,嫌她脏了门面,便命人拖走了。
小丫头尚未说完,延陵易便已怒得连叱了几声胡闹。延陵贤见状忙急急问那丫头是把人拖了何处。小丫头吓得面目惨白,忙道当日是抬了府院后东街过十里的城隐庙,想也过了三两日,不知那老婆婆是活着死了。
延险易来不及训再斥这丫头,忙遣人去城院庙寻人,再以后更难平复心神,端着水杯都能恍惚下许久,直到消息先一步传来说是果真寻了个疯妇人。
延险易命人将嬷嬷直接抬入后院厢间,并请了郎中。三四个郎中探过后都只是连连摇头,未有一个能言回天有术。延陵易便静静挨在床头,凝着宁嬷嬷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嬷嬷从前生得极是美艳,在延陵府中颇受澹台夫人的恩惠,保养得更比一般的下人娇嫩。然再盛艳妖妃的牡丹,都有凋败之时。她如今可以不在乎这张脸千变万化,在意的却是嬷嬷的身后真真正正掩藏了什么?!依郎中之心,嬷嬷此时已是失心之疯,便在她意识混乱时,却也要强撑着来寻自己,她倒有什么话要在死前吐露。
“王爷,庄孟子到了。”延陵贤幽幽的声音传入。却见榻上疯乱之人惊恐的睁大一双眼,双手猛伸向空中胡乱抓着,口中咿咿呀呀,似要焦急地说出什么。
“快宣。”延陵县忙应了声,探出一只腕子由宁嬷嬷紧紧攥住,身子一倾,低道,“嬷嬷可有话吩咐阿宓。”
宁嬷嬷狰狞的一双目似凝着血,僵硬地转到延陵易脸上,邪邪一笑,两行血泪顿出:“阿宓走罢,走罢。带着越儿走罢。”
“嬷嬷。”延陵易摇了摇头,忙将身手予身后步上来的庄孟子一让。
庄孟子坐在榻尾切着脉关,白须捻在指间,闭了一双目。延陵易欲撤开几步离榻,反被宁嬷嬷紧紧握住,她甚以坐起了半身,整个人贴在延陵易胸前,一声十为清醒的低言滑过她心头
“我将远柔拜托予你了。”
延陵易周身僵下,只觉抵在胸前的人颤了一抖,额头沉沉撞入了自己怀中。殷红的血染了她前经襟的花白棠梨,艳如芍药。怔了许久,延陵易由怀中捧她的头,七窍皆以汩汩胃着红黑交糅的污血,一抹落在她双手间沿着腕臂滑下,一抹直坠胸前,她念着今日这身素棠羽衫真是要染成了朱纱霞衣。
另侧庄孟子叹了一息,朝延陵易摇了摇头。
她明白他的意思,更无意责难:“有劳庄先生了。”
庄孟子将宁嬷嬷一臂放回榻上,才微起了身,对着延陵易道:“自出了正月,王爷的病老夫还未有时机过问。王爷身上可好?可需老夫请个平安脉?”
延陵易轻一抖睫,淡道:“宫中太医来得紧,我身上亦轻松大多。谢过先生好意,今日便不劳了。”
庄孟子辞过轻声退下,身影在屏风后一抖便淡下,延陵易自那背影敛回凉凉的目光,握了嬷嬷摊落在榻上的腕臂,如今这一双曾握紧自己的软腕已是僵冷如石,泛着青紫的死气,命脉之处赫然印着三列指印,根根分明。延陵易咬紧了牙关,沾了血的五指攥成紧拳。
冷门惊响,屏风外夏远柔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