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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社会各方面的肌体是健康的,无疑会正确地引导这样的青年认识整个国家利益和个人前途的关系。我们可以回顾一下我国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初期对于类似社会问题的解决。令人遗憾的是,我们当今的现实生活中有马占胜和高明楼这样的人。他们为了个人的利益。有时毫不顾忌地给这些徘徊在生活十字路口的人当头一棒,使他们对生活更加悲观;有时,还是出于个人目的,他们又一下子把这些人推到生活的顺风船上。转眼时来运转,使得这些人在高兴的同时,也感到自己顺利得有点茫然。
高加林现在之所以高兴得如狂似醉,是他认识到,这次进县城,再不是一个匆匆过客了;他已经成了县城的一员,当然,他一旦到了这样的境地,就不会满足一生都呆在这里。不过,眼下他能在这个城市占据一个位置,已经完全心满足了。何况,他现在的这个位置在这个城市是多么瞩目啊!通讯干事,就是县上的“记者”;到处采访,又写文章又照相,名字还可以上报纸。县上开个大会,照相机一挎,敢在庄严神圣的主席台上平出平进!他知道他今天这一切全仰仗马占胜同志。他叔父诚心诚意不给他办事!但是,他不办,有人替他办。他从自己人间天上一般的变化中,才具体地体验到了什么叫“后门”——
后门,可真比前门的威力大啊!想到他是从“后门”进来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现在到处都在反这东西!
但他很快又想:查出来的是少数!占胜说,哪个猫都沾腥哩!他让他放心,说出了事有他哩!于是他就尽量不往这方面想了。他觉得他既然已经成了国家干部,就要好好工作,搞出成绩来。这种心情也是真实的。他有时还把他的变化归到了的关怀上,下决心努力为党工作——并且还庄严地想:干脆,明年就写入党申请书!
他的领导叫景若虹。老景比他大十几岁,瘦高个,戴一副白框眼镜。他文化革命开始那年在省上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在高加林来之前,老景是县上唯一的通讯干事。
老景初见见面,给人的印象非常和蔼,表面上不多言语,但开口一谈吐,学问很大,性格内涵也很深。高加林很快就喜欢上了他,称他景老师。老景虽然没任命什么官,但不用说是他的当然领导。上班后的头一两天,老景不让他工作;让他先整顿一下自己的行装和办公室,没事了出去玩一玩。
他和老景的办公室在县委的客房院里,四面围墙,单独开门。他和老景一人占一孔造价标准很高的窑洞。其余五孔窑洞是本县最高级的“宾馆”只有省上和地委领导偶尔来一次,住几天。把通讯干事安排在这里办公,显示了县委领导对舆论宣传工作的重视。这里条件好,又安静,适合写文章。
高加林在外面晾晒完铺盖,放好了箱子。老景带他去县委办公室领了一套办公用具。桌椅板凳和公文柜在他来的前一天都已经摆好了。所有这些弄好以后,高加林独个儿在窑里走来走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忍不住嘴里哼起了他所喜爱的一首苏联歌曲《第聂伯河汹涌澎湃》;或者在镜子里照一会自己生气勃勃的脸。一切都叫人舒心爽气!西斜的阳光从大玻璃窗房射进来,洒在淡黄色的写字台上,一片明光灿烂,和他的心境形成了完美和谐的映照。全部安排好了,在县委的大灶上吃完下午饭,他就悠然自得地出去散步——先到他的母校县立中学。
正在假期,校园里没什么人。他徜徉在这亲切熟悉的地方,过去生活的全部事情都浮现在眼前了,手风琴的醉心的声音,学校运动会上的笑语喧哗,也在卫边喧响起来。当年同学们的脸庞一个个都历历在目。最后,他回忆的风帆才在黄亚萍的身边停下来。他和她在哪一块地方讨论过什么问题,说过什么话,现在想起来都一清二楚。
他在他经常去的几个地方分别按当年的姿势坐了坐,或躺一躺,忍不住热泪盈眶了。所有少年时期经历过的一草一木,在任何时候都会非常亲切地保留在一个人的记忆中,并且一想起就叫人甜蜜得鼻子发酸!
从学校里出来,他又去了县体育场——他是体育爱好者,是学校许多项运动队的队员。尤其是篮球,他和克南都是校队的主力。他曾在这里度过许多激动人心的傍晚!
他从体育场转出来,从街道上走了过去,像巡礼似的反丑里主要的地方都转游了一遍,最后才爬上东岗。
东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