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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说话很奇怪,大家说话,一般都是问对方叫什么名字,或者姓什么,她倒好,先问哪家的人?我不由看了看她,她的十支指甲都涂成了红色,看起来不像是去接受贫下中农教育的知青,却像是台湾过来的女特务。
我心里虽然这样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自己叫白石头,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让大家多帮衬着点。
“白家?”这个姑娘明显一怔,一下子愣在那里。
另外两个女生也不说话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这时候那个一直看着窗外的男知青,也扭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皮,说:“你们……你们看什么?”
我身边的姑娘咯咯直笑,说:“看什么?看白家小哥长得俊呗!看看不犯法吧,嗯?!”
她佯装要伸手拍拍我的头,吓得我赶紧把脖子缩回去,她又格格笑了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后面一个女生很有大姐气概,她主动介绍了一下,说自己姓朱,叫朱颜,拿我打趣的人叫宋圆圆,最后一个比较文静的女生叫粟玉。
她想了想,转过头问那个男知青:“这位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金子寒。”男知青转过头,有意无意盯住我看了一眼。
我忙朝他点点头,他眼睛里却没有我,径直把头转回去了。
金子寒人长得很白净,一双细长的眼睛,却带着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我也有些窝火,想着老子客客气气给你打招呼,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放,就把头扭过去了!
朱颜小声给我解释着,说金家的人就这样,不合群,脾气古怪,但是人不坏,让我千万别生气,大家合力拧成一股绳,好好干出一番大事业!
朱颜说话也有些奇怪,什么白家、金家的,听起来像古代的豪门贵族。还说什么大家合力做出一番大事业?不就是下乡劳动嘛,有什么大事业好做,简直就是笑话!
我虽然这样想,但是现在人在外面漂着,不比在家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是先跟他们处好关系,也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大家算认识了。
宋圆圆穿着一身旧式列宁装,双排铜纽扣,大翻领,一根硬牛皮腰带紧梆梆扎在腰间,鼓鼓的胸脯挺得很高。她说话大胆泼辣,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眼神不时往金子寒那飘,老想找机会和他搭话。但是不管她说什么,金子寒都是直挺挺坐在那里,偶尔转头,眼神也都直接穿过她,仿佛她是透明人一样。
宋圆圆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两只手托腮,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我,问我有没有见过黄河水怪,水怪是不是和我长得一样?后来甚至说:“石头哥哥,人家打小就喜欢白家,你这次回来后,千万记得向我爹提亲啊!”她这样肆无忌惮,好像我们两家很熟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胆泼辣的姑娘,弄得我从脸一直红到脚后跟根,舌头像打了结,半天说不出话来,惹得她格格直笑。
吉普车沿着黄河古道一直开,出了郑州城,外面是泥浆一般的黄河水,岸边的高地被雨水冲出一道道的沟壑,到处是忽高忽低的山头,形成了典型的黄土高原地貌。
我看着浑浊的黄河水,沟沟壑壑的黄土高坡,不知不觉就歪着头睡着了,头不住磕在窗户上。半醒半梦之间就被人推醒了,看见吉普车停在了一条小路旁,前面是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向远方延伸着。一个包着白羊肚头巾的老乡驾着驴车,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原来前面都是一道道山梁,吉普车过不去,只能换成驴车。驴车在山梁上咯吱咯吱走了大半天,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宋圆圆先兴奋了,说前面一定有瀑布,自己先跳下驴车,蹦蹦跳跳朝前跑着,跑到跟前却不说话了。
我过去一看,发现那里不是瀑布,却是个黄河古渡口,渡口处立了块断碑,写了个“津”字。
那时刚开春,正值黄河化冻,黄河上大大小小的冰凌,小的有车轮大,大的有屋子大,顺着河水往下跑,堆成了一座座巨大的冰山,那咔嚓咔嚓的响声就是冰山撞击的声音。
那黄河上朔风正紧,几个女生见到满河冰山,却丝毫不害怕,反而站在那里欣赏着,称赞着,说黄河破冰,声震百里,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我则在心里冷哼,这几个丫头片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等待会上了船,看她们不哭爹叫娘才怪!
古渡口处,倒是有几艘旧船,约一丈宽,三丈来长,船板是大铁铆钉钉起来的几块原木,船底还漏着水,这样的船,被冰山一撞就碎。几个船夫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