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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尹千觞却仍在不知趣地追问,看向他的眼神也越来越焦急:“这是什么怪病?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
欧阳几乎忍不住要斥责他:问清楚又怎样?非但于事无益,反而……
尹千觞虽然看似浪荡,心内却自有底线。而他昔年所怀的怨怼,想来也早因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人生而烟消云散。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那他们之间……
意识到自己在担忧着什么,欧阳悚然一惊。他记得当年曾对自己说,不要太过相信这个人。一点点信任,一点点好感,足矣。不必太多,否则一切终结时,会无法收场。
——难道,不知不觉间,他竟已将自己的情感倾注在这人身上?
“少恭,又不舒服了吗?”眼见欧阳面色愈发苍白,尹千觞焦急地追问。
他抬手想替欧阳擦掉额上汗珠,却被欧阳一把捉住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你不是有溜达电子书很多事情都想知道吗?我现在就告诉你,统统告诉你。”
欧阳眼中有一种奇特的狂热,像是预待终结一切的烈焰。不过一时贪欢,尚可回头,他不能再放任自己。他得赶在还能挽回之前结束一切。
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天庭刑罚?太子长琴?不不,还是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凤来琴,榣山韵。可那样久远的过去,自己连究竟是为何被惩罚的也记不起来了。那便从自己丢失一半魂魄开始?剑炉中陨铁化汁的气味与包围炉身的烈火,以及彼时的绝望,他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历尽千年依然刻骨铭心的,只有魂魄分离的痛苦,与永世不去的寂廖。渡魂时记忆陆续丢失,但唯有这些痛苦,烙印一般刻在骨子里,从无一日忘却。
被莫名的焦灼感驱使着,使得欧阳不复平日冷静。在他颠三倒四的叙说中,尹千觞越听越心惊。一半魂魄……渡魂……千年……长生……他万万没想到,长久以来的疑问之后,会是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惨淡传奇。魂魄分离,无法转世,甚至连唯一能带来籍慰的情感也被剥夺。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欧阳眼内随着话语一道逝去的神采。
述罢前尘,欧阳道:“现在你明白,为何在洞庭君山那日我会举止反常。只因三苗族族长告诉我,极有可能带走我另一半魂魄的那人,已经不在了。这些年我苦苦寻找,却毫无头绪。你问我得了什么病……呵呵,要真是病倒好。这剜骨之痛,原本只在渡魂时才会有,可自今岁以来,我已发作了数次。看来,我体内这二魂三魄的力量,已快耗尽了。”
欧阳胸膛起伏,微仰着头,看向尹千觞。双眸黯沉,宛若天地焚尽之后的劫灰。事实上,他也正期待着自己与尹千觞的劫灰:“你明白了吧?你面前的是一个怪物!一个挣扎着靠夺人血肉为生、即便沉沦到畜牲道也要想尽一切法子、舍弃所有自尊活下去的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雷叔指教,查了原对话,果然是我记错了,真是不好意思。修改稿奉上。顺便改了错字T^T】
拾叁
屋内凝重得像泼过浓胶,粘重滞涩。甚至连沙漏下落的痕迹也被清晰地放大,一粒,两粒,四粒……时如逝水,浮沉其间的众生却永远无法学会它的冰冷无情。
死一般的沉寂。不知过得多久,尹千觞方缓缓开口:“想活下去,没什么不对。”
他看向仰着头一语不发的欧阳,忽然深深将脸埋入掌中,俯下身去。
见状,欧阳眼神愈发幽暗,声音比冰底寒泉冰冷更甚:“千觞,你实在对我不错,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半撑起身,微凉的手指自尹千觞发顶,一路慢慢向下摩挲:“我想想,该怎么了结这段情谊呢?以前每值此际,我总忍不住想看看,那些人的血到底是热是冷。可是你却不必,因为——”
一语未了,欧阳忽然全身一僵。半晌,他几乎是慌乱地抽回手,难以置信:“你竟然、你竟然……”
月光稀薄,隐约见得指间泪痕斑斑。泪渍本该是冰凉的,欧阳却觉得掌心从未像现在这么烫过。
这令他心中蓦然涌起暴怒之意,一把抓住尹千觞肩膀吼道:“你为什么哭?我告诉你,你还不配!你一定是害怕、怕得哭了!对,你一定是害怕。哈,几千年了……几千年了……我所经历的一切,不是为了换取这毫无用处的同情!我一定会找出更改天命的法子,你且等着看!到时你就会知道,你今天的眼泪多么愚蠢无用!”
声嘶力竭,风仪尽失。不必照镜,欧阳便知道此刻自己的神情有多么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