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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焕章没好气地说:“能通汽车的地方用得着你扶贫吗?天安门跑汽车方便,用你去扶贫吗?赶紧想办法,让骆驼村的老百姓尽快脱贫!”
村长郭老顺见高书记把韩县长骂得下不来台,就打着哈说:“高书记,韩县长常跟俺们通电话,指导俺们的工作,村委会不是有一个电话吗?”
高焕章更来气了,大声说:“打电话那是什么扶贫?该管的没人管,不该管的却管得死死的!此风不可长啊!我们有些干部,口口声声喊为人民服务,光喊人民不行,人民在哪?人民不在嘴上,不在报纸上,就在你的周围,就是咱身边的父老乡亲!”
等韩县长红着脸跟高焕章认错的时候,高焕章开始自我反省,沉重地说:“韩县长,我不光指你呀,我高焕章身上也有这个问题!鱼水工程,是省委抓的一项干群关系的情感工程,让我们领导干部都带着感情做工作!为什么重提感情?是因为我们与百姓的感情产生了危机!前几天我听说,咱北龙某县的一个乡长,在公路上出了车祸!人烧在车里,老百姓从地头赶来救人,先问车里的人是不是干部?那个乡长身上燃着火说,他是乡长。救人的老百姓,扭头就走哇!他以为乡长高人一等,其实老百姓对腐败的干部是有看法的!当然了,我们的干部队伍整体是好的!是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啊!所以,我们必须从自我做起!”他说完之后,就设想着如何使骆驼村尽快脱贫。
这个问题困扰着高焕章,使他长夜难眠。
灯光映照着高焕章满是皱纹、眼袋凸垂、憔悴而又惶惑的脸。他说话的声音嘶哑,也不如以前那么清脆洪亮了。自然界是四季变换,春天后边还有春天,可人不行啊,人只朝着一个方向变,变老变丑,变成装进骨灰盒里的几块骨头。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不是生命,而是掌握政治权力的时间不多了。他得赶快给骆驼村把事办了,不然,到阴曹地府里见了父亲,父亲也会打他的嘴巴的!信誉?你的信誉呢?虽说信誉与政治比较起来是不堪一击的,可权力能保证你去干想做的事。这一刻,高焕章脑子里打来一个闪:我不能拨钱给骆驼村,可能给他们工程,让他们挣了钱,打井、修路、搞水果开发。
高焕章再也坐不住了,走到工程副总指挥冯和平的工棚里,把熟睡的冯和平一把拽了起来:“老冯,我跟你商量个事情,起来起来!”他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就像个老顽童。
冯和平揉着睡眼:“高书记,您这是唱的哪出戏呀?半宿拉夜的找我干什么?”
高焕章兴奋地说:“你今天不是跟我到骆驼村去了吗?我看帮助他们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工程分给他们一些!让他们挣点钱!村里的百姓有的是力气,就让他们上路铺石子!”
冯和平为难地说:“高书记,您就为这一宿没睡?砸石子的工程量不多了,挣不了几个钱!我们又不能挪用建设款,白给他们!”
高焕章沉着脸:“制度是死的,可你人是活的!再想想办法嘛!我们总不能端着金饭碗让老百姓讨饭吃吧?”
冯和平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在地上转着:“高书记,你别打乱我的整个计划呀!工程合同都与施工单位签好了的,挤掉哪一方都不合适吧?您早说就好啦!”
高焕章有些恼怒地说:“冯总,我高焕章没这么求过你吧?我倒成了叫花于走五更穷忙活啦?你是总指挥,还是我当总指挥?合同?合同是人定的,就能改一改!”
冯和平叹了口气说:“高书记,只有骆驼峰的隧道工程能挣些钱,可这承包给了部队工程兵。我是怕骆驼村的农民干不了这个活呀!”
高焕章笑着说:“就这么定啦,把工程给骆驼村,当年修渠道,骆驼村学习河南红旗渠精神,愣是凿了几个山洞!可惜没引上水来!至于部队的事情,我来找他们的马司令!部队更应该发扬风格,不然,我就把骆驼村的扶贫任务压给他们!看他们挑哪一个?”
冯和平还是沉着脸:“我是怕他们干不了!”
高焕章说:“瞧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你去跟骆驼村郭老顺支书说,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呢,你就只能捡些零散活了,没啥油水的——”
冯和平无奈地点点头,看得出来,他既欣赏高焕章的为人,又为此事的更改为难。
高焕章回到工棚里倒头大睡,刚刚睡着,天就大亮了。他睡觉时总是睁着眼睛,呼噜大得很,使周围歇息的山鸟都惊恐万状地飞走了。
只要高焕章住在工地上,四个县的县委书记们也都陪着,分别住在不远处的几个工棚里面,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