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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司马朗也从成皋令上退了下来,对外说是“抱病”。然而在他离职前曾给曹司空献过一策,似乎是关于恢复秦五等爵位(公、侯、伯、子、男)制度。
以冲击士族,重建秩序为目的的老曹当然予以否决。究其一生,曹操都没有对士族阶级妥协过。
外戚,宦官,士族,曾是汉末之乱的三大患。如今三患去了二,天子的母族妻族都死得差不多了;宦官,连天子都软弱了,在大军阀面前也得不到几分权势;只有士族,虽然受到了一番大冲击,但这个层面的人最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缓过一口气,北方一平定,士族阶级又重新站了起来。
老曹没对士族妥协过,轮到他儿子上台却只能低头,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就目下而言,司马朗这一策提得虽然不好,但还没到触怒人的地步。
接下来他给曹操提的建议,便让孟德气怒了。
——恢复井田制。
曹司空刚使劲了浑身解数,为解决粮食问题,大规模屯田,这年轻的毛头小子就让他恢复井田制。
这还是自己提上去,亲自己派的党人。
井田制好吗?从方案上看是好的,但实际操作上,收不上税啊!收不了税,帝国的体制就无法运转,要曹司空曹将军怎么去打仗,怎么去“一统天下”?
许多历代灭亡的原因表面看是由于战争,深究了就是因为政府软弱,税制出现问题。税都收不上来,财富集中在私人手上,国家又如何远转得了。
司马朗献策的时机也很不好,一个新政策的下达总会有人反对,他就好死不死地和这些反对者们混在一起,曹司空一生气,便让他“抱病”了。
和非暴力不合作的士族相比,这样的“抱病”也真算是老曹手下留情了。政令下达的时候,遇到反对者就该遇谁削谁,否则政令没办法让下面人施行。
也算是爱护他了,让他这么回家去躲躲风声。
被“抱病”的事儿自然瞒不了家里人。
司马建公一把年纪,听说向来稳重的长子竟然做出了如此举动,气得发颤。
在众人面前还要给他留脸面,等子弟们散了,关了院门就是一通板子。
“你倒是出息了,家里就没教诲过你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这是在给向来照顾自家的靠山拆台!
政治,就是站队的问题。曹操之所以在士族中选择司马家,倒不一定全是为报恩。士族中比司马家声望更高的多了去了,连边让都可以让他杀了,敢与全士族为敌。
司马朗毕竟年轻,有着自己的政治理想,被骂急了,也辩道,“我原是为国为君,连年战乱本该养民……”
以他至孝的品格,也只是为自己辩了一句。
他不说倒还罢了,一说建公自己夺了板子打,“就你一个有知道治国之道了,你以为自己有几分才能!”
这便是官场的现实,有时对一个政令的赞同否议并非出于事实上的可行性,不触及根本利益的时候,仅仅是站队罢了。
或许司马朗的确想做个惜民的好官,但偏偏政治,是最不能讲良心的。
政治家如果要讲良心,那么就是他失势的开始。
这顿板子没人看见,也没人劝。
司马懿倒是很担心胞兄每日去探望,回来后没有提一句对此事的看法,却是说,
“大哥这样可不成,越发消瘦下去了。”
“养病”就要成真病了。
虽然春华更好奇,在这件事上他的想法,最后却是没问,“这是有了心结,往后……我们也做不上什么,退一步想,如今家人团聚也总是好的。”
傻了才在这时候去问他的政治理想。
如果问出了与自己想法相左的言语,要说违心的话表示同意,她会觉得自己恶心,难道还要她去据理以争吗?
关于大伯的事,她回答得也为难,马上岔过去。
温情地叹息,“我看你才是消瘦了,父兄之间隔阂,你这个做兄弟的总是两面跑。”
“一家人总是和睦的好。”
“你这样做,长辈们都会欣慰的。”
说完抿唇而笑,很自然地顺手为他系好鸣语,神态安然。
院外和风草木,春已深,繁花映衬着楼阁,风角轻动。
眼前良人眉目俊逸清秀,唯有目中坚毅之光,比他人藏得更深的想法,才会让她想起这人现下寻常世家次子背后,未来所要走过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