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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正華倒是一如既往,從天氣聊到花草再聊到工作,一看就是沒話硬找話的類型。許亭柔在電話里一副要秋後算帳的樣子,等真的到了面前,反而理智得多,只是在蔣正華說話時將目光一直放在池鉞身上,冷不丁開口。
「小池昨天說自己在金融機構工作?」
池鉞禮貌回視,答:「是的阿姨,主要負責投資分析。」
「哦,工資應該很高吧。」
「還好。」
許亭柔接著聊:「你長得帥工作好,應該很受歡迎吧,這幾年談過戀愛沒有?」
昨天見面時許亭柔沒有問過這麼私人的問題,估計是剛見面,還是覺得有些生分。但今天她有些咄咄逼人了。蔣序舔了舔嘴唇,剛準備插嘴,池鉞已經開口回答。
「剛談沒多久。」
他回答得很有分寸,哪怕許亭柔已經是揣著答案來問話,也沒有直接挑明,只是繼續往下說,語氣不急不躁。
「受不受歡迎我沒注意,我一直有喜歡的人。」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默契地沉默了兩秒。蔣正華扭頭研究窗外的木蘭,蔣序有些面紅耳赤,拿起茶壺開始給四個人倒茶。
許亭柔被對方的坦率一噎,片刻後終於反應過來對方言語裡的漏洞。
她瞅了一眼蔣序,重複道:「一直?」
「一直,就是指從高中到現在。」蔣序放下茶壺,抬眼望著許亭柔,語氣有點無奈。「你要實在好奇就問我吧,媽。」
蔣序不知道許亭柔是什麼時候回過味來的,可能是昨天自己徹夜未歸,可能是今早電話時池鉞在身旁,也可能更早,從池鉞突然上門拜訪時自己的表現。畢竟她知道自己兒子的取向,而兩人對彼此的態度又實在不像是闊別十年的老同學。
許亭柔瞪他一眼,語氣挺冷靜:「你別急,有問你的時候。」
蔣序:「……」
蔣正華連忙打圓場:「啊呀,怎麼都到中午了,要不咱們先吃飯吧,你不是說要蒸鱸魚嗎,配料我都給你切好了,你去看看行不行。」
許亭柔掃他一眼,居然真的停止了問話,站起來起身往廚房去了。
蔣序起身去幫忙,池鉞也想站起來,蔣正華揮揮手,輕描淡寫:「小池你坐下吧,和我喝會茶。」
四個人被客廳分隔兩端,蔣序走進廚房,討好似的湊到水池旁許亭柔旁邊一起洗菜,邊洗邊瞅自己親媽臉色。
「生氣了?」
「我生什麼氣。」許亭柔不看他,「氣你高中背著我偷偷早戀啊?」
「那你這氣生得有點晚了。」
蔣序笑著逗許亭柔開心,聲音溫和下來。
「你知道我取向的時候就為我操心,怕我受人冷眼,怕我將來遇到麻煩。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接受,結果我帶回來的對象居然是池鉞。」
盆里水滿了,蔣序關掉水,語氣更輕了一些。
「你生氣自己當初沒看出來,又難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兩個小孩分開了這麼久,現在重新在一塊兒。不知道他們在之前你不知道的日子裡吃過多少苦,將來沒有你們又會不會過得好,是不是?」
許亭柔案板上的筍切到一半,停了下來,轉過身不讓自己兒子看到自己通紅的眼眶,說話有點哽咽。
「瞎說,誰有空替你們操心這麼多。」
蔣序默默抽了兩張紙遞給她,把手輕輕放在許亭柔肩膀安撫。他已經長得比許亭柔高很多了,肩膀寬闊,像是能扛起風雨。
「沒事的,媽,我們不是小孩子了。」
他們已經不是被命運推進洪流里的人,他們終於可以逆流而上,在有限的人生里又一次握住對方的手。
然後不放開。
許亭柔沉默良久,終於轉過身望向蔣序:「決定好了?」
蔣序嘴角一彎:「十年前就決定好了。」
許亭柔看他一會兒,總算重新去切那堆切了一半的青筍。
「……懶得管你們。」
這就是鬆口了。
蔣序心裡一松,接著幫許亭柔打下手,還是忍不住問:「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這還用發現啊。」許亭柔冷笑一聲,「就你們倆那態度,出去了還一晚上不回來,我是老了又不是瞎了。」
……蔣序無言以對,小時候他就覺得自己親媽該去當警察。
廚房裡的聲音傳不到茶室,玉蘭花的樹影往西移了幾寸,部分落到蔣正華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