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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陈氏闻之愕然,面上渐笼起寒霜,迎着润娘那直视的眸光,道:“这些年来,我自问并未有半点苛待你,你口口声声只唤我二娘,我也不同你计较,你又何苦当着奴才给我没脸。”
“奴才!”润娘失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润娘放下茶盅,站起身来,盯视着苏陈氏,一字一字往外蹦:“不过是个侍妾罢了,连姨娘都算不上,况且你这侍妾的位置还是爬床爬出来的,不是看在父亲面上,我会唤你一声二娘?别忘了,你还欠我娘一条性命!”
最后那一句,润娘几乎要砸到苏陈氏脸上,看着她惨白的面色,润娘登觉通体舒畅,不论身体的主人是谁,对这个勾引男主人气死女主人,并且堂而皇之占据主母之位的妇人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忿恨。
华老夫妇同鲁妈都看得傻了,虽说数日前,对着两位长辈,润娘也甚是强硬,可毕竟还是有礼有节,哪像今日般,甚至连“爬床”这种话都说出了口。
苏陈氏气得也顾不得羞了,叫道:“甚么爬床,我本就是通房丫头,是你娘日日霸着员外,我不过偶尔一夜陪侍,你娘就那么过不去,生生气的早产,自已死了与我又有甚么相干。再说了员外明公正道地把我扶了正,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润娘怒极而笑:“好,好,好。”言毕,扬手甩过去一个巴掌。打得苏陈氏目瞪口呆,半晌才捂着火辣辣的脸,怪叫道:“你敢打我!”做势要去揪润娘,她又哪里近得前,华老夫妇并鲁妈早将润娘护在身后了,苏陈氏越性撒泼坐在地上,蹬着双脚拍着大腿,哭嚷道:“老员外啊,你睁眼瞧瞧啊,亏得我当她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她联合外人欺负我,嘴里刻薄我也就罢了,如今都动上手了,我活着还有甚么意思,倒是跟你去了的好。”
润娘先前是气得急了,这会冷静下来,自悔不该动手,她果然到外头去胡说乱讲,自己的名声须不好听。如今苏陈氏这般赖地撒泼,倒把润娘那点悔懦闹没有了,眼睛里满是决绝,厉声叫道:“大奎,铁贵!”
她话音落时,俩人已进到屋里。
“愣着做甚,把她给我丢出去!”
大奎正要动手,被铁贵拦住,鲁妈也劝道:“她好赖名头是娘子的后娘,果真丢她出去,街坊看见总是不好。”
苏陈氏早一咕噜的爬了起来:“你敢丢我出去,我便去衙门告你忤逆。”
润娘倒真被“忤逆”这个词吓到了,在她的印象里后娘好像也算是长辈,偏偏真润娘对律令又是一概不知,因此她拿不准自己掌掴后娘算不算忤逆。
不过这种担忧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润娘稍一思忖,便想到了打发苏陈氏的法子了,她同华婶耳语几句,华婶起先是皱着眉头,听到后来,无奈一叹,喝命大奎、铁贵二人:“快架了她出去。”
大奎早巴不得一声,都用不着铁贵,他长臂一伸,架着苏陈氏风也似掠了出去,只听得苏陈氏嚷道:“还有没有天理啊,做女儿的赶娘出门!”
华婶跟在后头,到得大门时,哭了起来:“老安人,求你少说得一句吧,娘子身子弱,哪里经得起这般吵闹。你虽不是她亲娘,好赖也是看着她大的,怎么就这般狠心,为了点子聘礼硬逼她打胎,前儿大夫说了,果真小产了,就娘子的身子,怕是不好呢。难不成你非要逼死了她才甘心么!”
苏陈氏冲着大门内叫道:“不识好歹的小贱蹄子,果然嫁给钟员外,还不是她享福,我能有甚么!我晓得,她以为周家太翁做过两天小官,便以为自己的官家娘子了,指着肚子里那块肉给她挣诰命呢,我且看着,也不用远说,看到时候带不带柄!”
此时正值午错时候,冬日农闲,庄户人家不论男女老少,多坐在路旁晒日头,苏陈氏一翻吵闹,那些人远远地着围了一圈,指指点点嘀嘀咕咕。这些人都是周家的老邻乡了,周家官人下葬第二天,周家娘子被逼得撞了墙,此事人尽皆知,这会听苏陈我骂得凶了,几个老村妇实看不过,都劝道:“老安人罢了吧,怎么了也是自家女儿。”
华婶亦苦苦哀求道:“老安人,你也给娘子留些脸面吧。”
苏陈氏见人渐渐围了起来,又有人来劝,倒越发来劲了,大口啐道:“脸面?她跟她那死了的娘一样,识得两个字眼里都没人了,我好赖也养活她这么大,就是劝她改嫁也是为她好,就赶我出门,也不怕老天响雷。”
华婶哭道:“安人哪里话来,咱们也是怕话说得急,两下里闹得不好看。况且娘子又有身子,她素来身子弱,官人去后越发病蔫蔫地,成日里提不起精神来,倘或闹出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