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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诚恳地对我说:“如果你在这里混得不舒心,那就跟我干吧。工作任你挑,待遇是一级雇员的待遇。”我回之冷笑。我明知他是好心好意,可我原本就受不了别人的可怜,更受不了他这个过去拜倒在我的脚下的人,如今却救世主似的要来拯救于我。
“那以后,我更不放心你,我多想为你……”
“放心!我不会垮掉!”我已经完全可以应付自如了。
“这正是我不放心之处。钢太过了容易折断。”
“是吗?还有什么比炼狱更可怕?还有什么比失去二十年青春,岂止是青春,岂止二十年,更令人痛苦?还有什么比……”
“这些念头本身就会像一条条毒蝎一样啃噬着你的心!”
我倒吸一口冷气,勉强地说:“危言耸听!”
“这两三年你的工作卓有成效,我以为你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影,至少可以坦然面对了。看来,我对你关心太少,你的情形,我指的是思想、心理,我还缺乏了解。陈钢那次回来我才发现了一些端倪,但是我没有及时帮助你,是我不好。上周你们大学同学搞什么聚会,都怪我晚来一步,不然,说什么那天我也要拖住你。”石元砥显然激动了,在小屋子里转圈圈,“你也是!有了陈钢那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你们那些只读了一年书的末代大学生,整个大学生涯几乎等于‘浩劫’的历史。重温那段日子,你不是自讨烦恼吗?啊?你真是笨得……”
“……”我一时语塞。
“看着我!”石元砥双手握住我的胳膊,把我的身体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硬生生让我面对着他。
我不敢再反抗,像犯了大错的孩子,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站在大人面前接受训斥。
四 真假颠倒 “浩劫”伊始陷泥淖(三)
石元砥走到我的面前,扶起我低垂的头:“皪……”他的舌头突然停止了活动,整个人怔怔地像个木僵患者。
他大概是被我这“不好见人的模样”吓着了。良久。他自己垂下了头,眼睛却定在古琴盒子里的硬纸卡片上,犹如铁被磁石吸引着。须臾,他抓起卡片,手不停地颤抖,双眼一片朦胧。
“你坐呀。”我拉了把椅子给石元砥。
“皪皪,过去虽已成历史,但是你并没有放下。对吧?从某种意义某种程度上讲,你所付出的代价可能比生命本身都要高,也就由不得你不想。人嘛,是情感动物,是思想动物……”
“不!”我截住石元砥的话,“什么情感啊,什么思想啊,离开我太远、太久了,我已经想不起他们的模样了。”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有过去吗?即使有过,它早已经把我抛弃了,我还抓住它不放,我有病啊?”
“我刚才说什么了?你还是在逃避!你……”
“我也说了,我没有,没有!”
“你这样只能更深地伤害自己嘛!皪皪,你是有理智的人,希望你再理性一些……”
“理性!理性!你总教我理性!可你知道吗?有时候痛苦是因为理性!所以没有理性也就没有痛苦!”
“唉,你别强词夺理呀!我看现在真得跟你好好地谈一谈了。皪皪,你……”
“不谈!我不要谈!”我冲石元砥大喊。喊过,我惊讶不已这种喊是只能是对于很亲近的人半任性半撒娇似的发作。我怎么可以如此放肆?他现在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做人真是太失败!太失败!
“都怪我无能!浩劫伊始我没能劝阻你。我不够耐心,也没敢向你敞开心扉。”
“你,什么意思?”
“唉,当时姑父的弟弟在中央工作,告诉我们:上边问题复杂得很,孰是孰非难以分辨,运动中多用心和眼,少用口和手。这些话我没有对你讲明。我,我是非常的矛盾:一方面希望说服你,放弃你的观点;另一方面又怕你……你心里不装事,说不定再向他人透露,弄不好你成了散布流言蜚语……怨我!”
“不!那样也不能说服我。”
“当然,也许他人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你,因为你只听命于一人。当时就那么个形势么。但是这许多年来我还是一直内疚,一辈子都内疚呀!”石元砥雾矇矇的双眼终于溢出了水滴。
我的心不禁为之颤动,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就把方才我用以擦鼻涕眼泪的枕巾塞给了石元砥,说:“那怎么能怪你呢?不过,也不能完全怪我。所以,时至今日,我也不全盘忏悔。但是,我感到耻辱,真的,为我毫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