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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收拾残局,撇撇嘴不屑,“你继续,等我有空闲,一定拔掉你舌头。”
前一秒温柔如水,多说一句立刻变母夜叉母大虫,女人翻脸比翻书快。
他看她转身而去的背影,低声感慨,原来命运对他并不算坏。
一整天空余总要找节目。
陆生改头换面立志重新做人,跟在温玉身后扮演不懂潮流乱穿衣的乡下仔。同她去花市,来往间都是街坊邻里,叔伯长辈,大都好奇问:“穗穗啊,这个年青人从哪里来,好面生。”温玉便将预先想好的说辞背诵一遍再一遍,这位是德叔老家潮州来投奔的亲戚,想到西江来见见世面,找找事做。
哦,叫陆大山,正好我没事做,带他来逛逛花市,买买年货。
三姑六婆同叔叔伯伯关注焦点显然不同,一个个笑得暧昧,开她玩笑,“我们穗穗有福气,对象又高又正派——”
谁看出他正派?明明斜眼飞眉,不正经。
温玉先他一步,弯下腰挑金桔树,陆显追上来,笑嘻嘻问:“穗穗?他们怎么都叫你穗穗?”
有一株半人高,黄橙橙好鲜亮,她同老板压价,讲一车好话,低价成交,付过钱回过头来解释,“我出生在广州(注),起初又不知道父亲是谁,该跟谁姓,只有个小名穗穗,街坊邻居穗穗穗穗叫习惯,改不了口。”
瞪他,“看着我做什么,搬花呀大佬。不然我叫你来shopping看风景?”
OK,他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人在屋檐需低头。
到街尾,她又同外乡人订一棵桃树,正月十五送到金福卤水鹅,要青色盆,金色边,埋土过半但未满,桃花半开但未开,炮竹也要备齐,小吝啬鬼温玉才不肯为爆竹多付款,唠唠叨叨再三叮嘱,尘土毛虫一定清理干净再进店,不要惊到客人。
她自己提一大袋元宝春联假炮竹,慢悠悠行路,为等她身后一只手抱住金桔树的乡下仔陆显,找不出半点对残疾人士之怜悯同情。
抬眼看他,上上下下打量,“陆生,你行不行?”
有眼睛都看得出来,陆生在死撑,“多抬一个你都无问题。”
总算,经过春田小学,温玉长舒一口气,同他说:“你陪我回母校逛一逛好不好?”
还要装不经意,随口说:“我同守门大叔讲一句,金桔树就留在这里。”
陆显百分百服从命令。
五六年过去,春天小学没改变,依然是建于民国的斑驳教学楼,台风中屹立不倒。小花园里伟人雕像被雨水侵蚀,半边面白,半边面黑,成阴阳脸,黑白无常附身。
她蹲□,于雕塑基座下寻宝,找到后眉开眼笑,叫他来看,“我小时候调皮,在这里刻一行字,你看,还好清晰。”
陆显眯眼看,她指尖前方,一排歪歪斜斜简体字一笔一划写满稚气,旧时光记忆依稀可循,她在大理石上抱怨,“不是说好要回来炸学校,到现在都没影,讲大话——穗穗。”穗穗两个字笔画太多,难坏手指短短,脸胖胖小姑娘,第二个穗没写完整就放弃。
再向上看,字迹上可追寻往事蛛丝马迹,从前小小男子汉好大口气,大约又是课堂捣乱,被老师抓出来罚站,满肚怨恨,随手找一块有棱有角石头,庄严肃穆伟人雕塑下大书特书,立志要等飞黄腾达功成名就之后请人来日日给老师讲课,多讲一句话打手心罚站一整天,以此血洗前耻。
“等老子长大,一定回来炸飞你们——陆大丰。”
小男孩教育成问题,十几个字错一半,偏旁部首丢脑后,要叫中文教授来研究,他写的篆书还是草书。
两个人都蹲着,傻瓜一样面面相觑,距离相近,对方眉目放大,不适应。
陆显看着她笑,这笑意似一滴水落入平湖镜面,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徐徐连绵,满目欣喜。
温玉茫然,问:“你笑什么?好像痴呆。”
陆显伸手揉乱她长发,笑容未减,“原来你早十年就在等我,还抱怨我怎么还不出现,穗穗穗穗,谁允许你这样可爱。又脸红?躲什么躲?得啦,现在就去买火药,实践诺言。”
青山绿水,白云点缀,小镇西江从未这样美丽过。
温玉侧过脸,躲避他的眼神追击,“原来你跟我是同乡”
陆显拖她起来,躲在雕塑阴影下偷时光缝隙,抱她在怀中说:“我出生在这里,那时候才可怕,人人都吸白粉一样,每天high过头,广场里唱歌打人。打渔都需天黑偷偷去,我阿爸就这样死在风浪里,尸体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