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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灵敏一些。
他总是很轻易地就能觉察出空气中的湿度变化。
以前在沿海家乡时,他的家离海边很近。
每天早上起床后,打开窗户就能迎接到扑面而来的海风。
窗户外的湿度比房间里的湿度要高很多。
周安吉喜欢只伸一只手出去感受,因为这样他可以明显地体会到,留在屋内的手掌是干燥的,手指与手指摩擦起来还会沙沙作响。
而伸到外面的手则会在很短时间内,被覆上一层看不见的潮气,像是因为紧张而出汗的手心,摸起来湿润、黏腻。
周安吉以前还上中学时,他每天早起后都会用这个固定的动作来醒瞌睡。
沿海的风有一股特有的气味,文学作品里喜欢把这种味道描述为“咸湿”,但周安吉知道,这其实就和海鲜市场的味道一样,是从海洋上飘来的一股腥气。
不过味道淡淡的,并不难闻。
然而此时,在周安吉的感官世界里,他曾经在沿海家乡习惯了十几年的味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被放大。
周围的黏腻潮湿裹挟得越来越浓重,像是一只不会轻易被戳破的泡泡,正把他一整个团在里面,以至于呼吸不畅、闷热难耐——
他变成了那只被潮汐冲上岸的将要濒死的鱼,奄奄一息地摆动着鱼尾激起水坑里的肮脏咸水。
鱼的嘴唇还在持续无意识地张合,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被异物堵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只字片语。
周安吉知道,它是在祈求一个人类救它的命。
可是不应该这样的,乌兰察布离海超过五百公里,气候明明很干燥。
这又湿又腥的味道从哪里来的?
或许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梦的视角忽然转变了。
周安吉的眼前蓦地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不规则的噪点,视线可以到达的每个角落都被笼罩着一层失真的滤镜。
他眨了几下眼睛,睫毛扫在相机的取景框上,然后看到了眼前晃晃悠悠、难以对焦的一幅画面。
他发现苏和额乐的头发已经生长到了肩膀,他深蓝色织金蒙古袍的袖子被挽到手肘上方,露出男人小麦色的皮肤,此时正单手用力撑在门板上,小臂泛起嶙峋的曲线。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向下,泛红的嘴唇向两边抿成了一条直线,神情严肃得像是一尊不可亵渎的神祇,又像是在忍耐什么难以忍受的满足感。
视线再往下,他蒙古袍的下摆被掀开一角,有一团物体躲在里面,微微的动作带起了袍子下摆的轻轻晃动。
苏和额乐腰带上系着的古铜色小刀也跟着晃晃悠悠地发出一阵似乎很轻的、本不易被察觉的金属碰撞声。
然而在周安吉的听觉世界里,金属声却被无限放大了——
小刀的声音隔着一层布料,就响在他的左耳旁。
紧接着,他感受到了苏和额乐的手指顺从地插进了他后脑勺的发丝里,大拇指在温柔揉搓黑色头发的同时,其他几根手指却强制地压着他的脑袋往前拱。
他感受到齿间顶着一股巨大的火热,热源持续向里靠近时,几乎快与他即将跳脱出胸口的心脏相碰。
猛地一下,比腐烂海鲜还要浓重的腥气从喉咙往外扩散。
他终于累了。
他顶端的人好像也累了。
恰好是在同一频率上的,周安吉听到了两个人同时从喉咙里泄出的一声低喘。
周安吉蓦地惊醒了。
黑夜依旧,静谧的蒙古包被他的喘息声占满,过快的心跳在此时无处遁形。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一旁的苏和额乐,幸好对方仍睡得很沉。
于是周安吉欲盖弥彰地憋着口气,努力控制着放缓了呼吸,生怕把苏和额乐吵醒。
他在床上呆坐了好一阵,才缓缓地抬起沉重的手背,擦干了额头和脖子上细密的汗。
他没办法去细想刚才的梦,却又怎么也逃不开。
“幸好天还没亮。”周安吉庆幸。
在没有让这场迷乱程度过于骇人的梦暴露在苏和额乐面前的同时,他自己也羞乱地不敢去面对自己透红的脸。
第二天,周安吉醒过来后总是想要下意识地避开去看苏和额乐。
一方面是为自己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梦见苏和额乐而感到羞耻,另一方面是害怕自己面对他时,再出现什么失控的身体反应。
所以干脆选择了可耻地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