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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大的男孩儿最是费衣费鞋,他不想麻烦伯娘给自己做新鞋,所以把一双好鞋藏起来,每次回家穿好的,平时就穿一双要烂了鞋底的旧鞋。小沈抱石想让自己的哥哥穿上新鞋子,连自己最想看的戏也说不喜欢。就是这样长大的岁月,短暂到让正川雄一一辈子念念不忘。那是一九三一年的冬天,沈二爷从外地回来,带着沈抱云去了靠近东北的一个镇上。沈二爷的一个朋友被片儿国的军队抓住了,沈二爷想让沈抱云用片儿国的语言问出自己的朋友被关在哪里了。沈抱云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是他太紧张,面对军队盘问的时候露了马脚。沈二爷一直抱着他,自己被子弹射成了了筛子。因为他能说日语,他被恰好路过的军官当做被华夏人拐去的侨民的孩子,正巧,那位军官和正川家有旧。十三岁的男孩儿没有像梦想的那样变成一个能请得起弟弟看戏的厨子。他被逼着拿起了抢,成了一个士兵。“我、没有开枪、打死过、一个人……”正川老人磕磕绊绊地解释着自己当兵的经历,“我一直、觉得、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再次叫回正川雄一的沈抱云想要报仇,却又发现自己连那些仇人的长相都没有记住。老人的双眼渐渐湿润,沈何夕非常体贴地递上了棉质的手帕。“新的。”“……谢谢。”因为他实在太小,军队把他安排去当了火头军,凭借着自己在似锦楼里学到的本事,他渐渐成了专门给军官做饭的专供厨师。这也让他硝烟和战火远了一些。几年之后,战事推进,战争全面打响。被片儿国人占领的京城里,似锦楼依然满座宾朋,沈大爷依旧是里面的掌勺大厨。20岁的正川雄一脱了军装光着脊梁跪在了沈家的门口,告诉沈家人是自己害死了沈二爷。刚到十七岁的半大少年冲出房门,嘴里的板板哥叫了一半就被母亲生生拖了回去。沈大爷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只是沉默地关上了黒\\\木的大门,这场沉默象征着一个叫大板板的男孩儿彻底地死去。“哦……”听了半天,沈何夕托着脸只给了一个字的回答。拖腔拉调的一声把正川老人眼里那点儿酸劲儿生生逼了回去。抬起头,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轻叩了两下桌面。“把话说清楚你能死么?”她说。是的,几十年没有抒情过的国宝级正川大师这次的深情追忆被人当场糊了一脸的嘲讽。一!脸!嘲!讽!正川大师已经惊呆了。“我曾叔祖是被拿枪的打死的,不是被你吧?我曾叔祖会死是为了去救人,不是为了救你吧?我曾叔祖去救人的决定以及带着你去帮忙的决定是他自己做出的,和你没关系吧?”沈何夕看着棺材脸老头,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一群“吧”让华夏语听读能力下降的正川老头完全反应不过来。“三个决定性因素都和你没关系,你这么些年装什么精神伤残啊?”精神伤残?那是什么?正川大师觉得沈何夕的话他已经听不懂了。但是这个女孩儿的态度,怎么变得越来越犀利?“你一定没跟我爷爷当面说清楚我曾叔祖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他被打成了筛子你还完好无缺,不就是因为他用了自己的命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么?你活到现在这么滋润,如果我曾叔祖在天上看到了肯定高兴啊。”“人一辈子能快乐的时间已经短暂,何苦再去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去伤害别人。”女孩儿这么说着,自己的思绪也渐渐飘远。爷爷因为自己迟早要走所以不肯亲近,但是那明明是属于自己和他的十七年,人生有几个十七年能活在故作的漠视和冷落中?自己因为哥哥不会说话,因为小时候那份小小的酸涩与嫉妒不肯亲近哥哥,人一辈子又有多少能和最爱你的人相处的时光?沈家每个人都是厨艺高手,可是除了哥哥谁都料理不好自己的内心。一锅本该咸鲜美味的料,做出的菜却倒多了醋,误放了碱面,烧大了火候。成了一团糟。正川大师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沈何夕却觉得不对,如果说老头子从十七岁之后再没见过这位,还把他当成害死叔叔的仇人,那这么多年后见到对方应该是拿刀砍走才对,怎么会让人家在自家门口蹲了俩月。女孩儿又温柔可亲地给正川大师倒了一杯柠檬水:“您继续,您继续。”正川雄一瞅了她一眼,再没觉得她是什么好孩子。这个明明是小刀养出来的剜心刀!她还披了一层温柔和善的皮!“快说快说,你话都说不清楚我怎么帮你呀是吧?你觉得我今天给我爷爷打电话怎么样?”沈何夕对天发誓,她真的没有威逼利诱的意思,用自己的爷爷来威胁一位大师来讲故事,怎么可能呢?正川雄一所属的部队一直驻扎在京城周围,所以正川雄一偶尔也会再去沈家那边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似锦楼虽然还在,但是仍然不过是苦苦支撑,赚来的钱大多用来上下打点关系了,沈家的日子也变得不是那么好过。沈大爷当然有钱,无论是祖上传下的财产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