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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也罢!比来路更重要的,始终还是去路。
恍然回到那春花盛开的鸣沙山顶,遥望三危山的佛光,喜滋滋地喊出自己的心愿:吃最香的花,饮最醇的酒,打最猛的架,赚最多的钱,做最强大的英雄,过最豪气的人生……爱……最好看的郎君!……
这志向是傻了点……理应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制出自己的香品……
也曾在自己的草庐中试过多次,精心地研磨了几味香材,细细调和,嗅起来味道相当不错,然而要把它制成香饼,这其中需要一个媒介。试过了粟米面、小麦粉、糯米粉……都不成,米面揉合的饼饼,烧燃起来有呛人的烟气,显然不能用来熏香。置于陶坛中窖藏,也极易腐坏,没过三天,已是厚厚一层绿毛,别说熏香,本身都已经臭得令人掩鼻。
要如何才能将这无形无质的香气收入香品?那都是制香世家秘不传人的技艺,不是她这苦水井的小孤女可以学到。
长路漫漫,仍是无边无涯……
脸上,臂上,腿上,几处要穴,都已经扎了一簇簇的银针。辛不离手法轻柔而沉稳,着针处毫无异感,莲生仰望着头顶天光流转,悄然敛起心中暗影,只管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松说笑:
“……师父乌沉最可怕了,每日来查验我的活计,严厉得紧,伸手到处揩抹,若有一丝余灰都要责打,好在我做得干净……我们那店东甘怀霜,竟然是个美貌女子。你不知道她有多果决,多爽利,唔唔,多漂亮。我要是能像她一样漂亮……”
“她不会有你漂亮。”手捻银针的辛不离,低声开言。
莲生吃吃地笑起来:“哎呀,不离哥哥,你什么时候也会扯谎哄人了呢。”
“你啊,我说你长得太好看,须多加小心,防范坏人,你始终不肯信。你以为朱贵、吴大器他们一直追着你欺负,是因为什么?赵督邮与冯别驾的公子强要买你做妾,是因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看你,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太脏太破啊,”莲生惊奇地眨着眼睛:“还能因为什么?朱贵他们么,哼,他们就是坏人啊,见人身份低贱,就欺上头来。”
辛不离轻轻摇了摇头,俯身在她面前,静静凝视她片刻,将手中最后几枚毫针,缓缓刺入她柔润皎洁的腮边。“那些祸端,都是因为你太好看。你从来都不像是苦水井的孩子,容光太过惹眼,倒像是壁画上的飞天,只差一身漂亮衣裳。”
莲生恍如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不离哥哥,我看你像壁画上的佛,只差一道神光!”……
破败的席棚,开裂的棚顶和墙壁,四下里射入一道道光柱,笼罩着这一对说说笑笑的少年。光柱中浮尘流散,萦绕在两人身边,仿佛身处一个缥缈的梦境,真实又虚幻,动荡又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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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的夏夜,与白天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
旭日西沉之后,空气中的炽热立即消敛于无形,清凉夜色如深湛的湖水,悄然浸满了整个空间。暴晒一天的肌肤,每颗毛孔中的汗水都已被压榨一空,此时终于在晚风抚慰下,得到一点难得的舒畅。
莲生已经告辞回家,辛不离也抱着自己从不离手的医书,出了屋门,借着宜人的清风与月色,坐在院中细细攻读。
小小院落里,早已挤满了人:阿爷,阿娘,带着外甥回母家探亲的大姊,大兄一家五口,还有尚未娶亲的二兄、三兄、没出阁的二姊……大人说笑,孩子嬉闹,吵得树上乌鸦惊飞,土坯墙上的泥灰都扑簌簌掉下来。
然而辛不离早已习惯,双眼努力辨认着月光下模糊不清的书卷,恍若周围全无人迹。
“七宝。”辛陈氏摇着葵扇,凑近儿子身边,轻轻为他驱赶蚊虫:“也不点个油灯。这样要把眼睛熬坏的。”
“没事的,阿娘,今日这一轮满月当空,明亮得紧。”
辛陈氏微叹了一口气。她岂不知儿子为了省油,日日都是这样趁着月色攻读,就算不是满月,再乌云滚滚的阴天,他也不会去点油灯。家中贫寒,让儿女们从小都这样吃苦,心中百般酸楚,却也是万般无奈。
“莲生这就走了?不留她多坐会儿。”
“她忙得很,还要回去琢磨制香,我帮不上忙。”
提起这小妹子的名字,低头凝视医书的辛不离,眼神中微微地有些甜蜜又有些空茫,一瞬间思绪不知飞到了哪里。
辛陈氏堆满皱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