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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没有接口。
隔了一会,他自顾自说下去。“再一起吧。”
墓室里安安静静的。
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
这一点低沉暗哑的声音,就好像投进水面的异物。
我翻过身,伸手摸他。
他的嘴唇有点干裂,那些裂皮之下,却依旧柔软。
我把食指按在上面。
……这个骗子。
贪心不足,食言而肥。
再醒来的时候,景元觉已经不在。
就和他来的时候一样,静悄悄,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
就像一场真实的梦境。然而就如潇潇细雨里的柳烟微特意中断了琵琶曲,她指给我听,我听得确凿。
起来擦洗,换了衣服。沿着甬道往外走,连接溶洞处值夜的一名卫士,靠着一张木桌,打着瞌睡。
了茫禅师的调理很有效。
身体大好,四肢康健,连带着曾经丹田里可怜的一点积淀,都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花了月余,算了解了洞中的通路。
那山涧瀑布后的出口,日夜卫士把守,不是能行的进出。恢复了大约三成的轻功,只足够我选择一处打通的天井,攀着垂下的绳索,慢慢爬将上去。
出口在一块岩石下,周边都是树木,极为隐蔽。
空气里有种雨后的清新。
抬头见天,差不多正是黎明时分,东边的天空泛起一层薄薄的鱼鳞状青色云层。转过一个山间转角,眼前林木有些稀疏,往南直走,眼看就是离山的道路。
过了那处林间的豁口时,不知到底是不舍还是怀念,回头望了一眼那待了好些天的地方。
葱郁的树杪掩映着,毫不显眼的一座山包。其间的翠色,因为天光偏折的关系,显得深黯,像墨一样浓沉。
下面是下陷的山谷,缭绕着山间散不去的雾气。对面不远,山崖一处突出,拱起在深密的谷原林上。和着背后青苍雄伟的大山,就像是一处向前展翅冲刺的苍鹰,而那一出凸起,就是昂扬的鹰头。
终于知道这是哪里了。
景元觉的地宫,自然是建在王陵所在的千佛山。千影卫的大本营,自然是在护国寺了茫禅师的后院,在暄兆三君子的坟茔下。
……
我转头下山。
提气走了一小会,腿有些发软,找了个山路转弯的豁口,就地慢慢坐倒。
衣角上撕下块布条,把多少天披散的发扎起来。歇了稍刻,胸口一股血气沸腾,喘了几口气终是逼出一口淤血,污脏了袍子的前襟。
正好是朝阳初升的时候。
伸手抹了抹嘴角,呆坐着,目光顺着曙光的方向望向远处……
千佛山西面,是京城。
从朱雀门延伸直到奉天门的朱雀大道,方砖铺地,一平如砥。道路两旁植满柳树,几乎可以想见,不久后那浮动的枝叶在晨风中摇曳生姿的样子。而横断朱雀大道,穿城而过的古老燕川,正从这里奔流开去,浸润苍茫大地,汇入滔滔东海。
一直看,一直看。
看到眼睛发疼。
手撑在地上,想要站起来,腿却颤抖无力。
颓然跌坐,挥手掩面。
掩不去的,是一腔震痛肺腑的心思。
我好像……
把太多的恨和爱都留在了这座城里。
以至于当我离开的时候,能带走的,已经不是全部的自己。
胸腔里面空荡荡的,山风一吹,便觉得散去最后的一点热气,只留下彻骨的寒冷。本没有热度的脸颊失了知觉,只有指后的一双眼,针刺般疼痛,挡也挡不住。
我知道。
京城中,有最整齐集中的一块金碧辉煌。
重檐歇山式的屋顶层叠不穷,在淡薄的曦光中闪映出淡淡的光明,金色的琉璃瓦、成排的斗拱、还有那些描绘着龙凤彩画,繁复图案的巨大柱子,全都雄浑壮丽,华美非常。
曾几何时,有人在奉天门楼上把酒豪言,寄梦明朝。彼时时光静好,有一壶难得的绝酿,穿透划过的时光,仿佛还飘着隽永的香气。
在回过神以前,已把头深埋在双手中,垂下抵在膝盖上,这么跪坐着,压住涌上喉头的哽咽。直至热流湿润了指间,滴滴答答落在湿润的土地,融入不久前落下的寒雨水洼,不见踪影。
谁能够知晓……
要舍弃全心爱着的人,是一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