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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的声音竟有一丝颤抖,“彼苍者天实悯我族,如今墓眠生死不明,纵然犹存亦在暗月中失了地位。而我族暗卫日盛,他日若狭路相逢,定让他血债血偿!”
他不再言语,船上依旧一片静默,二十年血恨纠缠于这短短一盏茶时间内倾露,如同这江上月轮般让人一望苍茫。风起江潮,白浪拍击着船身,回响空旷,更显这一船沉寂。
事由突然,作为事外之人,沉霖不知如何启齿。怜悯抑或欣然皆是多余,只是隐约涌起一阵悲凉。浮生苦寂,纵是二十年后寥寥数语道破云、竺两家之惨烈,也让人悲不能泣,愤不能言。然这生往死来的二十年间,又有多少风云幻灭?墓眠虽则残暴不仁,其身世之苦亦让人不忍耳闻。致使墓眠如此的夏武帝,如今也落得身败名裂,河山拱手的下场。更莫提她那王朝倾覆,死无葬身之地的父皇了。罪耶?怨耶?成败是非终逃不过一个死字,因果轮回亦终有报应,奈何千百年来无数人为权为利争逐杀戮,从来不止。
清风过也,吹起云愔的衣袖,他背倚明月脚临春江,让她恍惚间似看见四年前两人一路北上时的光景。只是转身四年,太多的人事清浊已斑驳了年华,沧海终归化桑田,而少年又岂能长少年?纵使一朝重见,彼此面目已改,况乎人耶?终不似当时比肩纵马,少年同游。
风愈吹愈高,也将云愔的声音琢磨得缥缈:“今夜唐突了,来日方长,尚可从长计议。入夜了,江上寒气湿重,诸位早些休息罢。此去音鸣城是应了东使夫妇之托,二人安好,不必记挂。”言罢,他与竺清漪俱入舱中,自她望去,两人形影相叠,青蓝两色相融共生。
她兀立于船头上,夜风穿袖,凉自骨生,透心寒。江千雪望了她一眼,又瞥了一旁的君溟墨一下,低笑一声也入了舱中。船头空茫,两人相隔咫尺,却又仿佛天涯。
她闭上眼,临风孑立,往事依稀重浮现。四年前他下的谜题如今尽数开出谜底,而分别四年的爹娘也只在彼岸,此行临泠虽有变故,而如今亦风浪平息,一切仿佛已圆满,却又让人遗憾得长长叹息。
君溟墨望着她并不言语,她飞扬的发丝恰似一条碧浪,融入无边月色里。寂夜无声,静得就像两人还在山谷里,三五之夜,皓月中天,闲敲棋子,临风吹笛,夜悠然,人亦悠然。
而如今事事揭晓,千百般不尽人意,也再无人能回到当时月下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似少年游…
一夜江波跌宕后,朝霞终于破开风浪直干云霄,光辉洒遍了一碧无垠的泠江。
经过昨夜一番坦诚布公之后,沉霖的心亦虽江波跌宕了一夜。二十年恩怨杀伐自她这个异世人而起,蛰伏了数年之后终于经脉毕露,个中利欲情仇又岂是区区一夜能理清的?迎着天穹袭掠的长风,她负手而立,兀自嘲笑,看来自己是如何也不能避开这一身风雨了。
“在看什么呢?”身后一声轻柔的男声缓缓响起,似是这四月春风般和煦。
但回首,她便见云愔徐徐走来,荒岁悠长,当年眸中素缟已染作海蓝,而他的心思也如这湛湛深海般愈让人看不清了。
“没什么,只是清晨江上空气清新,来散散心耳。”她淡淡答道,长发随风扬立,浑似流纨轻盈。
阔别四年后,两人原本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似乎颇为明朗了,算而今竺清漪与云愔青梅竹马、生死与共,又同为世家后人,共担一份复仇振兴之业,此二人关系昭然若揭,似乎她已纯乎局外人了。一时间她与他隔了两步对望,纵有故人重逢叙旧之情,也无从言说。
终是他先开了口,百般变故后,惟有这话语还依稀当年温柔:“有些年未见,怎地连模样也变了?”暗指她那变了颜色的发与瞳。
她便把前因后果略述了一番,他听罢后不禁摇头:“毕竟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