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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了一晚上的话。她叫他蒙古大夫，他想她一定不太清醒，她说话迷迷糊糊，前话不搭后语，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听清她说什么。

她拉着他的手说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相亲对象说那些话，她还说她一定是生他的气，因为他不喜欢她没关系，可他到处跟护士们说她不好，还把她送他的东西糟蹋了，她很难过。

孟古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可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评价过她，更不可能去跟护士碎嘴说这些闲话。她送的东西，跟别人送的东西一样，转赠给同事分享了。他并没有任何针对她的意思。他以为她不再来是自己想开了，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些。

“陈若雨。”他唤她。

她微张开眼睛看他，看着看着，突然说：“你别吵！”

吵？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说话，到底是谁吵？她还这么用力捏着他的手不放，他都没抱怨，她倒是嚣张。

他叹气，想抽回手，跟她说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药也吃了，退烧针也打了，她睡着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可她却还有话说。“妈，这有什么丢人的，咱家就这样，你要跟谁比去。不是别人看不起咱们，是咱们自己自卑，你越在意，别人就越想看热闹，别人越看热闹，你就越觉得别人在比较，觉得丢人，是自己找的。其实家家都有自家的事，谁有闲功夫关心你家闺女怎么样，挣多少钱。妈，我很努力了，真的，你别生气吧。”

孟古一下愣了。

“觉得丢人，是自己找的。”他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他当年也跟戚瑶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你如果觉得被人看不起，那不是因为别人真看不起你，而是因为你自己自卑。

戚瑶听了这话勃然大怒，跟他大吵了一架。那个时候，他们天天吵架。戚瑶觉得他说出这种话来是因为他是站在高处低头看她，所以无论她怎么抬头挺胸，他也仍然觉得她在自卑。

而他回敬她，把友善当敌意，头抬得再高，还是自卑。

那个时候，他们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吧？他越是让她别介意，她就越是介意。她介意别人的话，别人的眼光，甚至也介意他的话，介意他的眼光。

她觉得她必须爬得足够高，起码跟他一样高，才能堂堂正正地跟他在一起。

这是她离开他的理由，他完全理解不了。她说如果现在她不走，那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改元，而他会站在高处，她不想仰望他，她希望能手牵手依偎在他身旁。

他那么爱她，爱她的美貌，爱她的聪慧，爱她的坚强，爱她的骄傲，爱她的与众不同。

她当然也爱他，他能感觉到。

只是最后，她对他的爱，比不上她的骄傲。

孟古在这件事里很受伤，他觉得之所以这么痛，不是因为他输给了其他男人，而是输给了那个女人自己。

现在，眼前这个一身伤的女人，却说“觉得丢人，是自己找的”。他真想回到七年前，把戚瑶拎过来，跟她说“听听，人家这说的才是大实话。”

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感情消逝了也再不会回来。现在就算戚瑶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想跟她讨论这些问题了吧。

这一晚，陈若雨烧了两回，孟古守了她大半夜。倒不是为了什么朋友情意，他后来纯粹是听她说胡话听出兴趣来了。她明显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肯定是平常不敢说的话全给说了。他真想录下来日后放给她听听，他想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也许会跟她说那什么“坚强硬气”的女性尊严言论时的表情一样精彩。

经过这次住院事件，孟古觉得，陈若雨是个不错的姑娘。有义气，有担当，心眼好，还很好玩。

这样的女孩子，其实做朋友真的很不错。

是的，做朋友，这是孟古那时候真心实意的想法。他也确实把话跟陈若雨挑明了，因为他发现，陈若雨对他还是有那个意思。

她看到他的时候会脸红，会不自在，但却又总是不经意似地偷偷看他。可真正面对了他，她又象刺猬一下全身竖着尖刺，时刻防备着。

她喜欢他。可她似乎不想喜欢他，或者说，她排斥和抗拒喜欢他。

孟古觉得应该是这样，这是他的感觉。他也不希望她对他存有男女之情，她是个好姑娘，而他不希望因为他们之间的不可能造成他们之间的不愉快。

所以他把话跟她挑明了，他说他们还是做朋友好了。

她答应了。

但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