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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从右上方的句子看起,只见那些句子好像都是用平假名写的,上下都有五个音,即使看出各有五个音,却仍看不懂那些句子说的是什么。
金田一耕助努力地在如同是梅雨过后钻出泥泞土地上的蚯蚓般的字迹里上下巡视着,搞不清楚究竟哪里是头,哪里是尾。终于,他死心了。于是他换了个姿势,改往作者名字那里看去,终于让他找到两个像是落款的地方。
他仔细地看了看,突然发现名字的下方写着“抄”这个字,这下子他恍然大悟,原来这张色纸不是作者自己写的,而是抄某位大师的句子;他再仔细一看,其他两张色纸落款的地方,下面也都有“抄”这个字。
可以看出,这三张色纸都是同一个人写的。金田一耕助像是找到窍门一般,尽量在三张色纸中找出还算是能看得懂的字,终于让他看出“极门”两字。
“原来如此。”
金田一耕助开始对自己辨认怪字体的能力感到有些自满起来。
“极门”这个雅号,毋庸置疑是取自于狱门岛这三个字而来。可以想见画这张色纸的人,一定是狱门岛的居民了。
不过尽管有了初步概念,但不知道作者是谁,也是枉然,因此,他很想认出作者的名字。
这名字是用平假名写的,有三个音,右边两张色纸也有相同的字。仔细一看,戴着宗匠头巾、穿着十德眼的这两个人像,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金田一耕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读出那人的名字是“芭蕉翁”三个字。
“原来是芭蕉啊!”
金田一耕助费尽力气才弄懂的名字,竟然是被部分俳句诗人尊称为神的松尾芭蕉老翁,真令他感到有点扫兴。
不过既然知道这是芭蕉的句子,那就容易读了。
金田一耕助重新阅读上下两句徘句,一边揣测着这些字的意思,最后他终于搞懂了,原来上面写的是:
头盔压顶虫嘶鸣
金田一耕助因为看懂了这一张,心中不觉十分得意,便又再往下看。
与女一家荻和月
这两篇都是出自松尾芭蕉的纪行诗集《奥之细道》的句子,金田一耕助在中学课本中就已经读过了。
搞懂了右边这两张之后,就只剩下左边一张了。
这一张从画像来看,可以知道应该不是松尾芭蕉,松尾芭蕉不会这么没有教养,而作者的名字既不是老翁,也不是芭蕉,不过既然右边是松尾芭蕉的句子,左边的句子想必也是出自可以跟松尾芭蕉媲美的大师作品才对,作者总不会用一些不入流的作品来羞辱大师吧!这么一想,金田一耕助便开始回想古代大师的名字,后来终于想起是“其角”的名字。
“原来是其角唉!为什么要写这么难懂的字!”
金田一耕助从鼻孔里喷出忿忿不平的哼声。他只知道其角在桥上曾跟大高源吾有过一次禅问而出了丑,至于他的诗句金田一耕助就不太清楚了,因此,他对辨认这段诗句没有多大把握。
“这俳句的起句是什么呢?对了,是‘残年残生寒如水’。”
金田一耕助核对屏风上的字迹,再与记忆中的其角诗句相印证,终于让他找出两三句其角的句子。
“松影明月更添愁沁凉兮星流旷野,星垂平野心似水咦?好像也不是这两句。其角到底写些什么啊?”
金田一耕助有些心烦意乱,他好不容易才看出句子中的几个字,又绞尽脑汁终于认出“可那”两个字,而其他字虽都是汉字,却怎么看也认不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金田一耕助正百思不解时,忽然听到有人喊: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典座了泽在僧房叫他。
了泽这一声呼唤,把金田一耕助对搞懂屏风上究竟写些什么的那份执著劲头打散了。
“金田一先生,您还没起床吗?”
这却是派出所巡警清水的声音。
金田一耕助听到清水的声音,立刻从被窝里爬起来,他觉得此时见到那一脸络腮胡子的清水,有股特别亲切的感觉。
“请、请等一下,我马上就起。”
金田一耕助慌张得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了然和尚虽然还在做早课,但看样子已经接近尾声了,清脆的磬音在冷冷的空气中回荡着。
金田一耕助迅速换好衣服,把寝具放进壁橱里之后,打开遮雨窗,才发现雾气很重,不禁连打了三个喷嚏。此刻,清水已在厨房里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