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第1/4 页)

“茵茵，喝了这碗汤就不冷了，快，喝了它。”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端着一碗热汤放在她面前。

声音忽远忽近，哈出的气体成雾。

那肉汤香萦绕鼻尖，汤底乳白，还有大块的瘦肉。在这冰天雪地里，刺骨的寒风穿透她们满是补丁的棉衣，鞋底都已裂开，脚早没了知觉，能有这样一碗热汤，她觉得好香啊。

好多个流民坐在简陋的破庙里，捧着这一热汤，喝的热乎。她穿着单薄，浑身发冷，冻得迷迷糊糊，唯独她娘捧着那碗热汤流泪。

“娘，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啊？”她抬手擦着娘亲脸上的泪珠。

“没什么，你生病了，好几天没吃饭了，喝了这碗汤或许就好了，快，趁热喝了它。”

她咽了咽口水，将碗推到娘亲面前。

“娘，留给妹妹喝。”听到这话，她娘亲的眼泪更加汹涌。

她不解的看着娘亲，经年的流浪，头发干枯，脸上满是干纹，眼底已满是沧桑，只不过为什么她的娘亲一直哭啊。

“磨叽什么，喝个汤，哭什么哭，二丫死就死了，现在哭还有用吗？”她的父亲揣着手，眼神看着地上不化的雪，面色严厉而沉重。

听到这话，周围的流民相继的沉默。

“什么？二妹死了？娘，二妹死了？”她抓着娘亲的衣角，不敢相信，二妹只是有些咳嗽，怎么就突然死了。

娘亲没有回答，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浓汤在她手中摇晃。

父亲哽咽，叹息说：“不停的下雪，天太冷了，没熬过。”

有个流民说：“你妹妹死了挺好，不用在这里受罪，下辈子或许还能投个好胎，她也算接济了我们。”

二丫才六岁，就死了。

她哭着说：“娘，那二妹的尸体在哪？你们把她埋哪了，我还没见她。”

没人回答她这个问题，父亲比以往更沉默，一个脏污的老汉笑着说：

“这不就在你面前吗？”

她震惊的看着面前娘亲端的浓汤，又看向不远处，锅炉里翻滚的浓汤，里面依稀能看清是人的大腿骨，还很稚嫩。

周围人喝的津津有味，肉香还萦绕在鼻尖，流民们像是吃到这冰天雪地最好的吃食。

她看着面前的浓汤，胃不受控制的翻滚着，饥饿和恶心同时涌在喉间，那锅里炖着的是她妹妹，居然是她的妹妹。

“你妹妹已经死了，你不能再有事了，快把它喝了，喝了病就好了。你就当是猪肉，否则你也熬不过这个冬天。”

她娘亲又把汤端在她嘴边，鲜美的肉香是她流浪这么久以来，闻过最香的食物。

“我不要，我不要，娘，我不要吃妹妹，我不要。”

她的娘亲满含热泪，将汤端到她的嘴角，她无力的挣扎着：

“我不要，不要……”

竹茵猛的从梦中醒来，大喘着气，圆润的额头上满是冷汗，梦境中的场景像是刚刚发生过，竹茵不停的打量四周，简单的摆设，有些硬的褥子，掐了下手背，确定现在不是梦境。

外面蝉鸣四起，空气燥热。

她下床走到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直到水滑过喉间，甘甜传来，她才确定眼下才是真实的。

她是又做噩梦了。

又是那个梦。

身上被冷汗沁透，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她简单的换了个衣服，把素白的里衣放在木盆里准备拿出去洗。此时门被打开，一个穿绿色萝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茵茵，你怎么醒这么早，难得见你晌午休息，怎么不多睡一会。”

竹茵浅浅的笑道：“左右睡不着，起来把衣服洗下。”

“我快累死，刚刚把各个客房收拾完。”说着，她揉了揉腰，躺到在床上。“那房间的床褥，每一床都需要更换，那些客官们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全弄床上去了。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我刚洗好，手酸死了。”

竹茵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那你有没有需要我洗的衣服，我顺便洗了，你好好休息。”

那女子躺在床上带着倦意说：“在旁边的衣架上，我睡了，晚上还要忙。”

“好，你休息吧。”

竹茵拿着衣服朝后院的井边走去，百花楼的走廊立在荷塘之上，烈日当空，风似火烤，亭阁楼榭下面的池塘被蒸的氤氲，荷花清雅不覆，荷叶下的锦鲤倒是怡然自得。

这个走廊她再熟悉不过，远处的泛舟湖，是万花楼有名的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