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难眠(第1/3 页)
关于幼时的记忆,沉竹现在已经记不起太多,只记得战火中连成片的废墟、随处可见的血与肉和那个把她带离废墟的人。
她不记得自己亲生父母的模样,也不记得自己是在哪个战败国的破落城池中被朱国赋凌司的人带走。
朱国带给她的记忆也依旧寥寥。
赋凌司设立在一片竹林之中,成片的竹叶会在风来时一起摩擦作响,模糊人的方向。
她在赋凌司中被赋予了沉竹的名字,且因为姣好的容貌自进入赋凌司起便被当作细作培养。
她没有走出过那片竹林,没接触过除了司使和同僚以外的人。
她在竹林中也见到过别的色彩。那是一只明显自制的纸鸢,没有过多的颜色,只是在白纸上用墨水画成的简单鸽子和竹条弯成的粗糙形状。
牵线的人沉竹并不认识,但从她所在的不高的四角楼上望下去,她看得清那张年轻的脸,和让她忘不掉的那双欢快的眼睛。
可自打那次以后她再没看到过那张脸,再没见到任何人拥有那双欢快的眼睛。
在赋凌司的十几年间,她通晓了各国的度量、风俗、文字,学会了琴棋书画,也熟读了一本又一本的兵法策略。在那片竹林之中,她通过了一次又一次考核,为实行任务的那一刻做着万全的准备。
但今日沉竹却知晓,朱国在她任务正式开始的第一日便如火烛熄灭后的那一缕烟消逝,再不见踪影,这不仅意味着赋凌司的倾倒,也意味着自己体内的毒再得不到解药的喂养,自己生命的终点已然被写明。
“朱国覆灭?”沉竹喝了口茶,尽力保持着面色的稳定,向眼前的霍任芙问道。
“是呀,昨日消息便传到了城中。不过嫂嫂昨日忙着成亲的事宜,定顾不上这些事。”
“可以朱国之国力怎会一夜之间便破落凋敝?”
“我对此也不甚知晓,待兄长回来你可以问问他。不过,朱国内斗日久,今日落得此结果大抵也有这方面的因素。”霍任芙说完,将沉竹有些见底的茶盏补满,“喝完这盏茶,我便带嫂嫂去账房,顺便熟悉院中的布置。”
“好。”沉竹回应道。
沉竹曾从司使们口中知晓朱国内斗的事情,只是她没想到……
然沉竹对朱国内的情况到底有着比外人更详细的了解,她认定内斗绝不是导致朱国覆灭的唯一原因。
霍任芙之后同她讲的那些府中事务,她都听地模棱两可,尽力维持着认真的表象。
毫无疑问,对于沉竹而言,这是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她躺在依旧充满着红色的床榻之上,一闭上眼,思绪便不受控制地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蜷缩。
今后的日子该如何?自己的性命可还有转圜的余地?若自己当真只有一年可活,今后又当如何在霍府生活?朱国到底缘何覆灭?今日在霍任芙面前可有露出破绽?
此时的她竟有些庆幸那个本该躺在自己身侧的霍间重早早地外出征战。
破天荒地,她竟恶毒地希望这个未说过一句话的夫君战死在沙场之上,好给现下的自己一个解脱。
沉竹闭着眼,规律地深呼吸,却一夜无眠。
当日光刺向她的眼皮,她即刻便睁开了眼。这日,是她该回门的日子。
沉竹照例起身,打开房门,唤沁菊与沁兰进屋梳妆。
她看着铜镜之中眼下乌青的自己出神,直到沁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沉竹一袭杏红色的衣裙配湖蓝的外褂,这样的装扮搭着妆容才勉强将她的气色拉回平常。
她走至霍府门前,霍任芙等候在门前同她道别。
“嫂嫂一路平安!同伯父伯母好好叙旧,不必着急回来。”
沉竹微笑着颔首回应,随后上了提前备好的马车。
今日路上许是人多,马车一路停顿颠簸,街边的喧闹声也不绝于耳。
待马车长久的停在一处,随车的沁兰轻敲车窗,告知车内的沉竹已抵达赵家。
沉竹踩着踏凳刚下车,抬眼便看到赵母站在赵家打开的大门后眼巴巴地瞧着此处。
看到熟悉的赵家门楣,沉竹静下心来,脸上挂起笑容迎了过去。
“我的芊芊可回来了!快进门,今日做的尽是些你爱吃的菜。”赵母牵起她的手,热情洋溢地领着她进门。
如赵母所言,今日饭桌之上全是她在赵家的这一年间筷子最常伸向的菜色。
赵父坐在圆桌的另一侧,出声便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