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飞鸿踏雪(第1/3 页)
“殿下……殿下……”
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恭敬,和几分小心翼翼。
见小公主还在睡,侍女们有些着急,但不敢惊扰她,只低声唤了几遍。
湖畔,凉风阵阵,悬笔的檀木架晃晃悠悠,在侍女们的祈祷中翩然翻倒。
哗啦……
狼毫笔散落在桌上,其中一根滚了又滚,终于摔向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池阙被吵醒,只得暂别周公,缓缓睁开眼睛。
几位侍女暗自舒了一口气,蹲下捡起毛笔,颤颤巍巍挂在扶稳的笔架后,各自退开站好。
池阙眯眼适应着四周的光线,低头抚平着衣袍上的折痕,随口问:“几时了?”
“回殿下,已是酉时一刻。”
酉时一刻……看来那狗皇帝还有一个时辰可活。
池阙心中很是畅快,起身自然地伸出手,两位宫侍立即会意上前,一左一右,放下她束起的广袖,收好襻膊,替她揉着发麻的手臂。
“殿下,还是戴您最喜爱的东珠青绒冠吗?”
面前递来五顶式样精巧的发冠,她摇头:“去将那钗冠取来。”
宫侍们立刻跪了一地。
她说的钗冠是及笄礼所用,平日里万不可随意簪戴。
池阙自醒来就一直抬头望天,见无人敢取冠,便收回目光,垂眸看向宫侍们。
周围的气压霎时低了下来。
既然是要去杀人,自是要戴这钗冠。
池阙轻轻压低眉毛,心中暗想:非戴不可,这样下那黄泉见母亲时,她会很高兴。
“殿下稍待,奴去取。”
一道苍老的声音骤然打破了这份可怖的沉寂,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看向说话之人——公主的奶娘,王嬷嬷。
那人虽已上了年纪,走路却十分稳健,不一会儿,她便捧着华贵的钗冠递至公主身前:
“奴斗胆,为公主簪发。”
池阙点头:“有劳嬷嬷。”
“殿下,言重了。”
天边的云不知何时聚起,缓缓压低,雷声从中传来。
“要下雨了。”池阙蓦然开口,笑着说。
“是啊,殿下。”王嬷嬷也笑了起来,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
她的手很巧,只消片刻,便挽好了几个简单的发髻,宫侍们见此不敢再跪,起身协助嬷嬷,为她戴好钗冠。
万事俱备,宫侍们静候在旁,只等公主殿下开口,便引她去未央宫赴宴。
“先退下吧。”
宫侍们惊疑不定,却只互相看看,不敢有言,行礼退开。
此时,湖边只有池阙一人。
她低首,再次理了理长裙,指尖碰到腰间的白玉时,她有些怔愣,而后不再犹豫,将它取了下来。
“噗通!”
宝玉坠如湖中,湖面微惊,泛起一圈圈涟漪。
曾经有一个人,珍重地把玉放到她襁褓中,那人温和恬静,抚着她的额头。
如今人去楼空,玉却也留不住。
“母亲,孩儿尽孝了。”有人喃喃,如释重负。
刚说完,天空中乍起一道惊雷,暴雨倾盆而下,池阙转身合手,长袖覆于身前,安然赴宴。
未央宫殿前,侍卫们同时跪下行礼:
“公主殿下,我等例行公事,冒犯了。”
“无妨。”
池阙笑笑,摘下钗冠上几把锋利的配饰,放到侍卫捧着的托盘里,众人看着这钗冠,咽了咽口水,无人敢出声。
几个侍女围了上来,伸手由上而下,竟是搜起了身。
当朝皇帝暴虐多疑,赴宴之人皆要搜身,连最受宠的福康公主也从不例外。
搜到腰上时,一位侍女手上一抖,退后三步,伏身跪下:
“敢问殿下腰间是何物。”
“我的玉佩。”池阙目不斜视。
人人都知道,福康公主是不受宠的翎妃所出,那翎妃母家做的乃是玉石生意,本没资格入宫,皇帝南巡时看上江边抚琴的她,带入宫里做了个婢女,没两日便腻了,生下公主后才勉强封了个妃做。
福康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子嗣,诞世不足三月便被过继给了当朝皇后,备受宠爱。
而翎妃郁郁终日,没几年便辞世了,只留下一块母家带来的玉,公主性子执拗,将此玉日日戴在腰间,从不轻易取下。
侍女们面面相觑,谁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