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1/4 页)
我说我回家了一趟,看过了父母,又再回来。我急着把编好的话说出,似乎是怕他过多询问。他转过身,深深看了我一眼,神色恬淡从容,似乎我们昨天还站在这里。
可不可以有一点想念呢?如果你有喜悦,可不可以透露一点让我看到?
“你不在,这里无人侍弄。连草也长野了。”他说。
我眼睛又痛了,似乎风声突然尖厉,剜着我的眼。他的袍子上垂着一块白玉鱼佩,那玉佩我曾见过,是晴初腰上的。
“晴初姑娘好么?”我冲口而出,
他微微一愕,随即笑了,“是晴初少夫人。”
是的,是的。他们果然已经成婚。我的公子雱,和他的新娘。
我瞧着自己的足尖,似乎该讲一句恭喜的话?脚边的草尖上有只小甲虫爬过去,另一根小草儿被石块压弯了腰,我蹲下去拣开。就是不吭声。
这时小幺儿来了,看到我,登时挤眉弄眼,眼睛里有一千句话,然后对公子说,邓琯大人来见。
公子冷冷的笑了一声,邓琯那弯虾一般的身子已经出现在紫藤长廊外。
邓琯这官儿还是那样,耸着肩,堆着笑,八字眉灵活的挑上挑下,藏着偌大秘密似的。这时候的公子也换了一副面孔,又陌生,又亲切。他这以这幅陌生亲切的面孔与邓琯轻声交谈,不时的互相会心笑一笑,甚至还拍着他的肩膀,万分投契似的。我迷惑的站在一边,公子以前不是这样,他提到邓琯,总是不屑的从牙缝里啐出这两个字。
我在一边听他们讲话,果然跟史书上一样,相国卷入的谋反案很快澄清,几乎是火速复官。这时吕惠卿仍在任副相,相国仍与他共事。相国这个脑壳硬一根筋的老先生,始终不信旁人所言,始终认为吕惠卿是生平最大知己。但老大人经过这一场,也清醒了不少,变法的手腕更厉害,节奏更急迫。摆明了要在最短时间内将一众保守派的反对之人清除干净,要无阻碍的实施新法。
公子又和邓琯细谈目前要清理的名单,其中吕惠卿的名字仍时时出现。吕惠卿在谋反案中的反目,其中就有邓琯的出力,现在相国复官,邓琯又来向公子示好出卖吕惠卿。这人果然是个骑墙派的小人。
好容易等到他们谈完,邓琯告辞。公子才对我说,来吧。带你去个地方。
他说完就自己向着内府去,还是那样笃定,脚步不快不慢,拿定了我会一如既往的跟随。我咬牙切齿,老天,你不是存心要我命么。
后头新起了一座院子,静悄悄三四间房,耸起飞翘的楼檐,格局精巧。大片芭蕉高出墙头,正是阳光最丰裕的时候,波浪型的粉墙被阳光照得通透如玻璃。绿叶锃亮,光斑一地。墙格内可见枝叶间悬着晾衣绳,粉蓝粉紫的裙子晾着。
公子和我站在那院门外的石桥彼端,一两声琴音从那深深的小院内飘出来,悠悠两个旋,降落了。同时落下的还有一小片柳叶,在风里转着,忽然就跌到了脚下。公子弯腰,捡起那片柳叶凝视了一会。
“这是……晴初住的院子。”他说。
什么意思,晴初的院子,不是他的院子?他们明明新婚,却分楼居住。为什么?
我一不留神就将疑问送出了口,塞也塞不回去了。公子苦笑一下。麝奴,你看这片紫藤,不是更好了么?
大束紫藤哗然涌下,如帘落,如垂瀑,被阳光照出迷幻的紫,蒸腾出温热的香味,使人仰头便眩晕。连缀成幕的紫藤,连着墙衣般的爬墙虎,那静悄悄的小楼,便像一枚悬垂的果子。
晴初就在那深暗一片里吧,像一枚白色的果核。
喜姐儿出现在身后,手上一只大花盘,公子,请过目。
喜姐儿还是那么娇娇媚媚的样子,穿着杏色八副裙,挽着双环高髻。怎么看,她都是个小姐的气派。喜姐儿吃惊的看着我,接着将嘴角翘成月牙儿,眼中却是殊无笑意。我去而复返,这小妞必然心里打突。
我笑嘻嘻对她招呼,密斯喜,你好呀。我是真的挺高兴,再见到她,我对她的反感消了大半,我吃惊的发现我竟然也想念她,几乎想去抱一抱。
这种想念在见到琳铛儿时就完全不掩饰了,我大笑大跳着奔过去,一把抱住琳铛儿纤细的身子原地转了几圈。
“达令琳,想死你啦!”
达令琳穿着合身窄袖的衫子,窄窄的纱袖口直长到掌心。她啐一声,“麝奴,你去哪里转了一圈,公子急得亲卫队全派出去找了,各地官衙都贴了告示,悬赏千金之为找你一人。”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