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1/4 页)
一枪准也不免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相信这是上路饭,更不愿相信这批即将上路的人里也会有自己。他坚信肯定会有人打开牢门喊道:“李丰收,出来……”
也许,大掌柜的正在跟县委书记据理相争。也许,县委书记说,这事还算事吗?我马上给公安局长打个电话。也许公安局长已经接到了电话。也许公安局长正坐着美国小吉普向看守所驶来。也许,这些人要跟自己开个小玩笑,直到枪响前的一刹那,才拍拍自己的肩膀:起来吧,老哥,没你的事……因为那时陪绑是常有的事。
但是,这些“也许”都没有出现。
一枪准还是同所有的犯人一样,被五花大绑押上了第三辆美国道奇大卡车。他这车一共装了20多个死刑犯。
犯人先是游街示众。小小的沂蒙县被游了两个来回。正好是风停雨霁,街上行人正多的时候。很多人朝这些反革命分子扔石头、土块。这些人中小孩居多,越是小孩扔得越起劲。
“贵他爹呀,听说县委书记已经批了……这是咋回事呀……”
一枪准迷迷糊糊中听到车下有人在大声喊,他一个激灵,听清了,是自己的老伴在喊。他急忙循声望去,见自己的老婆正踮着个小脚跟着他的车跑哩。他一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怎么,县委书记批了?可信呢?”
“批了,肯定的,大掌柜的亲眼看见的……”
“那这是咋回事……”一枪准还想喊,但让押解的解放军战士照头拍了一巴掌。
“俺有县委书记……记的保信……”
“还省委书记呢?谁都想拉大旗……”说话的是押解的班长,最多十八九岁,挎了一支冲锋枪。
“轰……”首先是犯人们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不,真的,俺真有县委书记的……啊啊啊……”再也喊不出来了。
原来,一枪准的喊冤声惹烦了押车的班长,班长就熊那个战士对阶级敌人不狠,战士一肚子气就全撒在一枪准身上。他一使劲,将手中的活扣一紧,五花大绑中的制胜一招起作用了。一枪准被勒得脸红脖子粗,根本无法张嘴,只能靠鼻孔呼吸。
直到来到城东关的刑场,一枪准一直没有机会再喊他的“县委书记……”
那么事情的真相又是怎么回事呢?实际上,县委书记真的批示了,而且批语还特别详细:查该犯没有民愤,没有人命,且抗战有功,应予减刑……信写好后。秘书就交与了通讯员。通讯员16岁,还是个孩子,因下雨路滑,就没当时送公安局。反正明天才杀人,今晚送去也不迟。不料,下午老天突然放晴,于是……
说起来,谁也没有错,但一条人命就搭上了。
第五部分
第42章
只可错抓,不能错放(1)
我父亲出事那年是1953年,即三反五反深入发展的那一年。如果说以往的一些事端毕竟是发生在我爷爷的故交、朋友、战友身上,因而涉及未深的话,那么,这次可就是他的至亲了。
我父亲是在淮海战役前转业的。这也许让你感到奇怪。不错,当时正是组织干部南下的时候,山东解放区抽调了大批地方干部随部队南下,准备接收新解放区,当时的一些通讯员、炊事员之类的后来都混到了县团级。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父亲怎么会转业呢?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因为我父亲有文化,那时正规中学毕业的中学生如凤毛麟角。二是他在部队管后勤管出了经验,而当时的沂蒙县正缺个这方面的人手。三则是我爷爷的影响。当时的县委书记马大林(刚解放时县级领导换得很勤)就认为,凭着我爷爷的人脉,有些工作可以好开展。
就这样,马大林书记亲自找到了部队,要求把我父亲留地方工作。马书记的理由是:南下固然重要,但老根据地的工作也不能偏废。只有把地方工作搞好了,才能有力地支援前方……就这样,我父亲就回了地方,担任了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兼管县委、县府的后勤保障工作。
你要问当时的干部是愿意南下,还是愿意留下,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百分之二百的愿意留下,尽管他们表面上还要纷纷报名。道理很简单,故土难离,家乡最好。中国人积淀了几千年的小农经济的思想和小农意识并不是几句漂亮口号就能根除的。至于后来很多人都混成了高官,那是以后的事。人可没有前后眼,况且做官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所以,当时更真实的情况是,很多南下干部还没过江就开始想家,再加上水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