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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得赶快打电话。”祈安哥掏出了当时刚刚流行的“大砖头”(手机),“喂,王大夫吗,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你马上到德顺楼来,我爷爷吃饭给呛着了,快,快……”
这王大夫是集团医务室的大夫,也是祈安哥的朋友,当时他正在值班。
从王大夫接到电话到迅速赶到不过五分钟。但五分钟里,爷爷已慢慢地离开了我们。
“新年……年,抓住爷爷的手……”这是爷爷临终前的第二句话。
“爷爷,您放心,没事的,大夫马上就到。”我哭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经历至亲在眼前慢慢离去。
“呃呃……”他开始用自己的双手抓挠自己的胸前。
我们几个急忙上去帮他抓挠。但渐渐地,他不抓了,而是再次抓住了我的手,双眼骤然一亮:“我……我看见……见你奶奶了……”
也就是说了三遍,一双老手便无力地耷拉下来。慢慢地,他的眼光凝定了,永远地不动了……
“爷爷——”
“老爷爷——”满屋子的孙子及重孙子号啕大哭起来……
王大夫急匆匆赶到了,他先是号了下脉,又看了看老人的瞳孔,而后,慢慢地说了句:“三爷爷走了……”
于是,一屋子的哭声更加强烈。
有很多作家在描写痛失亲人时,说他们的心里想的很多很多,什么浮想联翩,什么往事历历在目,等等。其实这都是胡扯。就我个人的体验而言,当时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手足无措,不知干什么好。完全的呆,彻底的傻!甚至不相信已经发生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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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开追悼会,因为我们要土葬,这是一个世纪老人的惟一要求,就这么办了。
所以,我们既没通知县里,也没通知爷爷领养老金的地方——县政协。实际上,早在五六年前,爷爷就不再去上班,尽管还给他挂着副主席的头衔。其实,这些人也并不希望你通知他们,而他们也未必不知道(县城没有多大),只是装作不知道。事后,还要假惺惺地埋怨你:哎呀,你怎么不告我们一声哩。
制衡哥当时正在美国的总部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当我把消息告诉他时,尽管有着思想准备的堂兄还是备感震惊,并当即表示要赶回来。我立刻制止了他,说,来不及的,你的心情我理解,一切我都代表了。
制衡哥伤心大哭:“新年弟弟,只剩下咱们了……”
这话让我很伤感,也备感亲切:“哥,放心,我们永远是爷爷的好孙子……明年清明你一定回来!”
实际是崮下村柳埠、关家桥等周围的老百姓送的他。男女老少齐哭三爷爷走好!他当年的一些老部下以及他所救助过的一些人也来了。他们都带来了自己的后代,有的是全家开着拖拉机来的。一时间,整个崮下村人山人海,悲伤的气氛笼罩在人们的心头……
祈安哥为爷爷准备的棺材实在够棒,长2米2,宽1米2,顶后23公分,是上等枣木的,用桐油和红漆混合刷的。
送葬那天,村里的八个小伙子抬的棺材。他们分别是穆蛋、穆三胖、绕弯、刘英等老人的后代。
作为长子长孙,我披麻戴孝,走在最前边,并摔了个很大的老盆子。祈安哥则打着长长的招魂幡,哭得两眼红肿。重孙子辈的人更多,村里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来了,白茫茫一片(人人一顶白帽子,爱济小学为此停课半天)。
爷爷的墓穴就挖在奶奶和三奶奶之间。因爷爷生前早有安排,场地显得很宽阔。墓穴挖得很深,足有三米。这也是爷爷的意思,他说,睡得深了安静。
就在将棺材放入墓穴的时候,伴随着人们忽然放大的哭声,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并很快地笼罩住了整个老鹰崮。天色整个阴暗起来,并伴有大风从山林中穿过,发生阵阵呼啸声。
“刷——”一道刺眼的龙形闪电猛然闪过崮顶。
“轰隆隆……”少顷,天地间炸起一串雷!
阳历五月,只不过是阴历的谷雨前后,这时最多是春雨贵如油,断不会是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哗哗哗……”炸雷刚过,倾盆大雨便下了起来。
“三爷爷呀,老天在为你送行呀……”哗地一声,所有的男女老幼都跪了下来。哭声、雨声混成一片……
说来也怪,当坟头刚刚立起后,风雨骤然停了,而且是云开雾散,阳光熹微。片刻,便是晴空万里……
就这样,我爷爷走完了他近一个世纪的人生。他又安眠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