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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煦咳了一声,看着赵琰,语气诚恳地说:“子明,不瞒你说,我已决定不送阿柳入京。他年纪尚幼,体质羸弱,我怎么忍心送他到那虎狼之地。京中如果再有旨意,就说阿柳要同我一起守孝三年,先拖着再说。我想子明也是喜爱阿柳天质自然,只是他不幸生为我弟弟,如果不知一点诗书礼乐、世道人心,又如何自立于世,如何保其天真,成其自然?”
赵琰默然,这一点确是不错的。
裴煦再说:“旁的人我是不放心,迂腐书生,不足以托,怕教坏了阿柳。唯有你我才能放心。我知道让你在这山庄中为一西席只怕是委屈,可是阿柳也是极喜欢你的。设帐执教之事,务必请子明答应。”
话说到这,赵琰哼了一声:“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瞧着阿柳好,在这住一辈子都不打紧。”
裴煦大喜:“这么说子明是答应了,我明天就去告诉阿柳。”
赵琰无奈,飞了裴煦一眼:“那就快滚吧。”
裴煦回了睡房,却是睡不着。他本就不愿送阿柳入京,今日对赵琰说了出来,更加坚定了先前想法。金銮殿上那位的意思未尝不是试探,不送人质固然起疑,乖乖送人去也未必能打消对方疑虑,反倒让人看轻了去。他年纪且轻,心胸坦荡,决不委琐从事,打定了心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通了这一点,仿佛一解胸中郁结,更无睡意。
裴煦便踏着月色在小镜湖边漫步。快到小石桥时,风中隐隐送来小儿的哭泣声。裴煦寻声而来,在观音柳下发现一团白影。阿柳穿着亵衣亵裤,披散着头发,正在那柳树底下繁密的枝条间背对裴煦站着,赤着双脚,双肩耸动,呜呜而泣。
裴煦大惊,唤了他一声,他竟不答应。裴煦疾步上前,拂开柳枝,将他拉住,转过身来。只见阿柳眼睛半睁,神色朦胧,满面泪痕,兀自哭泣不止。裴煦握着他双肩,连叫他几声都无反应,明明睁着眼却看不清眼前。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停云落月二婢打着灯笼寻来,看见裴煦也是吃了一惊。正要开口说话,却见裴煦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拦腰抱起阿柳,示意她二人先走。裴煦已知阿柳这是梦游了,抱着时初觉得他浑身僵硬,慢慢放松下来,停止了哭泣,等放他到床上时才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睡熟了。哭得鬓发都已濡湿,梦中犹带着泪。
裴煦亲手帮他盖好被子,放下纱帐,出了屋。二婢乖巧,早等在门口,只待裴煦问话。“阿柳经常梦游吗?”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停云回答:“夫人在世时就是如此,只是不常有。庄里配有药方,喝一喝就无事。前年夫人去世,发作了好长一段时间,喝了药也总不见好。去年年底回王府去住,我二人未得跟随,不知情况如何。托人问过府中妈妈,说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年初回来时又有过一两次,如今一直喝着药。”
裴煦无语,让二人好生照顾,便回房去。顺着曲折的长廊游走,裴煦觉得自己的肝肠都纠结在一起,耳边还回响着阿柳细细的呜咽声“娘,娘,你在哪里?”那王府中俱是王妃旧人,王妃新丧,想来没有不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他一个小小孩儿,在那府中住了几日,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暗地里流了多少泪,可笑自己竟然无知无觉。只是想到自己殉情的母妃,又觉得心里隐隐作疼。
翌日,裴煦领着阿柳拜了赵琰为师。赵琰脾气来得怪去得也怪,满面欢喜,便在那湖边渡月堂中绛帐施教,有模有样地当起了先生。赵琰后来问阿柳,才知道“渡月”二字竟取自阿柳五岁时在堂中和母亲赏月时所作的诗。那诗中有一句“清风拂我帘,明月渡堂前”。赵琰仿佛看到浩渺烟波间一轮明月冉冉升起,纱帘被清风撩起,玉环缓缓移步,登堂入室,渡入阁中,遍撒清辉,无上晶莹皎洁。
小雨:“梦游”古称是什么啊?
朋友:就是梦游。
小雨:啊?真的吗?
朋友:(鄙视状)没读过的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啊
作者有话要说:借用古人名讳,希望古人不要怨恨我~~~~~~~~
另外,好冷,你们也吭几声啊~~~~~~~~~~~~~~
哎,没劲写了……
第五章
赵琰在山庄住下后,裴煦隔三差五派人送些经书史籍来,赵琰烦不胜烦。所幸阿柳极是聪颖,更兼过目不忘,寻常东西难不倒他,进度一日千里,赵琰也是轻松许多。课业之外,多谈风花雪月。二人都解音律,工书法,擅丹青,隐隐有相知恨晚之感。美中不足的是阿柳体弱,十日里只有五日是能正正经经上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