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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着,却已经麻木。我微笑着却还是禁不住涓涓而下的泪流。失去的一切永远不会为人知晓,甚至连一块墓志铭都没有来得及去镌刻。墓志铭是给活着的人纪念历史和过去提供的道具,霆的肉体毁灭了,同时也毁灭了我的灵魂。霆已经变成一个名字,而不在具备其他存在的意义。我也似乎和他没有区别,有的仅仅是我仍然在坚持的呼吸和新陈代谢而已。霆身体的死亡也杀死了我的心!没有人会在意和纪念我们的爱情,所发生的一切甚至连一个见证都没有,就这样流失和磨蚀掉了,很快就会消失得毫无踪迹。
梦醒的时候,我不愿意睁开眼睛。因为一旦我睁开眼睛,就连梦中那渐渐淡去的霆的笑容和信息也杳无可得了。但一切还是残酷的来临了。周勇不知什么缘故没有来,还是马红芳来了。她以为我已经没有清醒的神志,所以用一种象对小孩子说话的口吻对我说着每一句她认为有必要和我说的话。他告诉我周勇已经准备通知我的家人,准备让我的妈妈到北京来,给公司做一个究竟何去何从的决策。毕竟这间看起来虽然很小、很微不足道的公司还是我们家族的投资。在这种时候,必须要我的家人来做一个最后的决断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勇却好像还是有些下不了决心,似乎是在等待或者迟疑什么。马洪芳说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不愿意看见我这个样子,让她觉得心疼。
陪着我做了一天的观察和测试之后,马红芳陪着我在有些清冷的大院里散步。巨大的法国梧桐的叶子全都枯黄了,随着风一批一批地飘落,就象是无法停止的瀑布,那是阴暗煞寒的秋的瀑布。空气已经渐渐变冷,透出北国深秋萧瑟冰冷的气息。微风掠过,从枝头跌落在地上的叶片在道路和草坪上滚动,还倔强地迎着风在枝头抖动的叶片发出干燥的、贴近死亡的声音。一切都变成了灰黄|色,那种属于死亡和漫长时间的色彩,那种没有鲜明心情和躁动情绪的陪葬品的色彩。路灯刚刚点亮,却连自己也无法有充足的信心面对慢慢的长夜。马红芳流着泪告诉我说,从明天起,医生就要对我实施电休克疗法了。在她看来,那是一种惨无人道的、意在折磨和恐吓病人的残酷惩罚,根本与治疗无关。但是医生却给她解释了很多,说这是一种在精神病学领域唯一的保留了一百三十多年的最行之有效的治疗手段。医生说虽然电休克疗法的机理不清,但是效果显著。是重组患者精神状况非常有力的一种措施。但是在马红芳喋喋不休的诉说和那充满恐惧、憎恨的眼神中,我知道医生本本就没有说服她,她仍然固执地认为我就要遭到这些在她眼里和病人同样“变态”的医生的虐待和折磨了。看着她惊恐哀愁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真的很想安慰她两句。可我却还是没有说话。
晚上,又是我自己面对那陌生而略有些阴森的环境了。想起明天我就要接受那种传说和印象中可怕的治疗,我真的有些紧张和异样的感觉。就象是等待判决的死囚?所有能想得到的可能性我都想过了。或者我会因此而变傻,踏上一条不归路?或者我会因此而疯狂,再也没有烦恼和忧伤?或者我会因此而消沉,再也没有独立面对的勇气和自信?或者我会因此而振作,恢复那久违的热情和希望?霆已经离开了,我再搭上自己还是否有意义呢?是否值得呢?但是没有了霆的日子,我又该怎么面对呢?我还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吗?如果我疯了、傻了,我的父母怎么办?他们会更加痛苦。但是如果我不疯、不傻,就这样硬挺下去,我能挺得住多久?天天陷入这种痛苦的回忆和思念之中?时时感受着被爱人遗忘在这个失落的世界上的孤单感受?那可怕的一个人的长夜,我所有的话都没有一个对象去倾诉!再也不会有人关心我、在意我最细微的快乐和痛苦。因为这些快乐和痛苦只能和深爱着你的人去分享。没有了理解、没有了支持、没有了安慰。没有了同甘共苦、白头偕老的理想,没有了彼此相知、默契相对的境界。我就象是失去了意义和作用的兵符,寂寞冷清的等待着自己那永远也不会回来的另一半。生命对于我没有了丰富和多彩的素材,剩下的仅仅是一种为了守望而守望的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我究竟能坚持多久?无非是受更多的痛苦和煎熬,疯癫和死亡是迟早的事情,那所受的这一切又是何必?
我甚至有些紧张和兴奋,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是死亡还是新生?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种期盼,期盼着那种“执行”的迅速到来。我突然觉得这也许就是我最后清醒的夜晚,我必须要留下点什么!我拿出霆的照片,端详着、亲吻着、酝酿着,我知道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天一亮就什么都来不及了。所以我决定写一首诗。记得在学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