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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行之面上浮出些许愕然:“你竟不知今年的彩头就这么来了。”他往石椅上一倚,“喏,就是池子中间的那朵紫色睡莲。”
“这世间竟有紫色的莲花?”持盈眼眸一亮。
她顺着郁行之所指望过去,只见满眼深碧浅绿之间,一枝浅紫色的睡莲亭亭而立,花共九瓣,净植舒展,日光照下来,好似那紫色会流淌一般,鲜活瑰丽。
“九妹若是喜欢,就让西辞替你夺下来。”郁行之见持盈神色欣喜,如是说道。
持盈如今的神情才像足了十五岁的少女,瞳中隐约雀跃,面颊带笑,澄静而明朗。她今日恰穿了紫色衣裙,与那紫莲再般配不过。
西辞唇畔含笑:“头筹哪是那么容易拔的?”他侧头看着持盈,低声问她,“真的喜欢?”
持盈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喜欢。”
听了持盈的回答,西辞浅浅一笑,一挽淡青的衣袖,向后道:“宴卿,呈笔墨。”
持盈起先一笑,随之想起西辞如今的身体,忙扯住他袖管,定定道:“我不要了。”
“七殿下都开了口,怎好推托?”西辞笑言了一句,接过宴卿递来的狼毫,夹在两指之间微微一转,“那么,献丑了。”
“慢着。”郁行之朗声道,“顾西辞动笔,岂能在这样不起眼的小角落,十八,送西辞少爷去荷花宴。”
郁行之身后一侍卫领命而出,率先走在前头:“西辞少爷,请。”
西辞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若是七殿下都不起眼,我们这等普通百姓怎么敢造次?”
郁行之笑骂道:“普通百姓?也就你敢这么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西辞微微一抿薄唇,向持盈道:“阿盈和我一道可好?”
持盈侧首含笑:“那是自然的。”
西辞甫一走入荷花宴的场子,就引来了诸多目光。
连昌年少一辈的贵族里,没有不识得顾西辞的。原本台上正画着的几人也被惊动得抬头望来,见是西辞,不由皆是一怔。
“顾公子,这边请。”
西辞由一小书童引着去了台前,持盈替了宴卿捧了笔墨立于西辞身侧。
铺平了宣纸,西辞微微闭眸思索了半会儿,才挽起袖管,将右手伸至持盈面前。
持盈将笔递进他手里,搁下砚台,给他磨墨。
西辞作画,必然是全心地投入,哪怕是持盈,都从不敢打扰他作画。
青衣的少年,侧身握笔,轻描重画,时或抬首望向芸池,时或顿笔微思。
持盈在他身侧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苍白的面颊好似一瞬焕发了生机一般,光彩潋滟,他的眼睛如同照进了日光一样闪闪发亮。黑发垂在肩膀上,又滑下去,骨节分明的手,虽则消瘦,却是稳稳当当,笔墨抛洒,浓淡破泼渍焦宿,无一不是细心描绘。
约莫画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太阳照得他额上汗水涔涔,西辞才搁笔暂时停了下来。
持盈替他拭汗,一低头,就看到了未画完的那幅画。
西辞画的是持盈,秀美清冷的少女一身白衣坐于池边,衣袖沾湿,墨发赤足,手持纯白莲花,浅浅含笑。整幅画已近完成,唯独欠缺一双点睛之目。
西辞沉吟片刻,方道:“替我摘枝荷叶来。”
持盈招手唤来宴卿,宴卿几个来回,将数十片荷叶尽数塞进持盈手中。
西辞拿过一片,将荷叶在掌心揉碎,荷叶中黏稠的翠绿汁液滴入墨中,西辞蘸笔试后仍是摇头,再拿过一片叶子照同样的方法滴了绿液进去。
一直到第八片叶子,西辞才总算满意了这颜色,换了细笔狼毫小心翼翼地点缀上去。
持盈的瞳色极为少见,日光下漆黑入墨,一旦情绪加重,眼底的那抹碧色就会愈加浓深,以至于常有人会猜测持盈的生母景妃乃是异族之女,只是景妃失宠后这种说话也就不了了之了。
整幅画,西辞总共用了三个多时辰,光那双眼睛,就画了足足有一个时辰。
待得那画被挂起来之时,持盈才惊觉西辞所画的自己,那双眼睛丝毫不差。随着日光的变化,眼底的碧色也时浅时深,潋滟生色,栩栩如生。
而持盈之姿,被他画得极其干净简洁,手上白莲更是不加修饰,笔锋流畅。佛家以白莲为尊,更传说白莲长出之时恰是释迦降生之初,在泥不染,在世不为世污。
西辞不只是在画莲,而是以莲喻佛,以佛度人。
持盈怔怔望着,仿佛回到了当初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