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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俗话说的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江南风光,令无数才子佳人为之倾倒。而杭州城中,更是有一句俗语广为流传,“泛舟西湖,醉卧摇红坊,闲来听琵琶三两声,玉笛幽幽,不亦快哉!”
摇红坊是什么地方?在杭州城中问这样一个问题,十人里面有九个人会一脸艳慕地告诉你——那是杭州最大,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只要是个男人,有点钱财,做梦都想在里面一度春宵。剩下的那一个人会告诉你——摇红坊里全部都是美人,只有你没见过的,没有你不喜欢的。
夜幕西沉,这昏黄时分,正是摇红坊大开正门招揽生意的好时光。进了朱红色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令人窒息的辉煌奢华景象。摇红坊共有三层楼,最绝之处在于从三楼一直到一楼正厅垂了无数雪色纱帐,映着碧色栏杆,墨色地板,分外清雅。更令人心摇神驰的,是时不时在纱帐里走动的女子们,娇黄软红,长长的袖子与裙摆有意无意撩动一下帐子,勾得人心痒痒。
然而,此刻一楼正厅里的人都顾不上偷望楼上的美娇娘,他们的心神早被台子上翩翩起舞的红衣女郎勾引了去,流云袖一收一送之间,明眸善睐,那一身的妩媚,怎一个美字了得!她便是摇红坊目前最当红的花魁居生生,因喜穿一身嫣红衣裙而得另一个称号——绛红花仙。
居生生年方十七,正值妙龄,十五岁之前还只是摇红坊一个服侍姑娘们的小丫头,每日蓬头垢面地,又瘦又干,被当时的花魁取笑为野猴子。十五岁及笈,初潮葵水之后眼见的就脱胎换骨,肌肤日见丰泽,原本无神的眼睛也变得风情万种,因不被花魁待见,于是总罚她去后厨做洗碗之类的重活。一日在晾衣服的时候因玩心甚重,学着当家花魁的模样挥袖唱了一首小曲,却被无意经过的老鸨看见了,认定是一块好料,于是立即好衣好食供着,请了许多舞伎乐伶教她歌舞,发誓一定要培养出一代艳妓。
居生生没有让老鸨失望,十六岁生辰那日初次亮相,令当时在场的无数才子贵人目瞪口呆。她的美丽是绝对鲜艳的,令人无法忽视,你可以不喜欢她,甚至看不起她,但不能不承认她绝对是个大美人。
显然居生生也知道自己的优势,随着柔靡的乐声缓缓压下纤细的腰肢,仿佛一枝柔弱杨柳不堪重压。嫣红的袖子忽然一甩,直抛上天,她发上的珍珠坠子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映着她乌黑的眉眼,更显妖娆。
台子后面有一排乐伶,吹拉弹奏,琵琶铮铮,短笛疏疏,然而最令人听了心痒痒的调子,却是坐在靠左软凳上的一个白衣女子所吹奏的。她手里拿着一个古怪的乐器,粗粗一看像葫芦,然而下面却伸出一截笛子般的物事,上面有按孔。
她垂着头,幽幽地吹着它,那乐器发出呜呜的声音,居然无比缠绵婉转,令人心也要醉了。调子是柔媚的,缓慢的,好像被无数柔丝缠绕住,无法自拔。那乐器每发一个音,便有意无意地转上三四转,便似有一只手在勾人,舒服得从脚底去头顶都起了一身疙瘩。有时,竟会因为这缠绵的调子而暂时忽略了台上舞蹈的尤物,不能不说动人之极。
一曲幽幽终了,居生生半倾在台上,一双妩媚的眼欲迎还拒地望着端坐西厢的贵客——一个锦服青年公子。她何等眼力,自那人进来之后便立即看出他是今日来客之中身份最尊贵之人。在这烟花场所,各色各样的人都有,而有眼力的人都知道,真正的贵人是绝对不会大张旗鼓地过来点名要谁谁,也决不会随意泄漏身份。他们通常会选择包厢,静静地将这里所有的女子都看一遍,待看透之后,再命人悄悄告诉老鸨。
今日的贵人便是他了,进来不到一会,周围的客人似乎都感觉出他的不一般,早早避让了开。他身后站着两个面容普通的男子,目光阴冷防备,一看即知是练家子。居生生对那人嫣然一笑,有绝对的自信他一定会选中自己。
台下的人轰然叫好,居生生看也不看,站起来退去后面一些,眼睛还是幽幽地看着那人,非要他动心不可。却见那人呵呵一笑,手里的扇子猛然收起,转头对身后的侍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那人立即召唤早等在一旁的老鸨。
那人但笑不语,将扇子放去手上把玩。他面容倒是很清俊,修眉挺鼻,颇有一股贵气,但面上一双桃花眼却过于妩媚,以至于破坏了他与生俱来的威严。他见居生生盯着自己看,不由笑得更深,露出些许的邪气来。
“妈妈,我家公子问,台上的白衣女子是谁?芳龄几何?开苞了没?”
那人问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厅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