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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爷说,事实情况正是这样,他们硬要把招牌往上挂,挂得通街的人都晓得,都看到。张夫人呀,老朽实在是被逼无奈呀。真要是跟他们闹翻了,唐公馆上上下下的人怎么办,大家还要吃饭,还要把日子过下去,我唐祖光不想因此给这个家族带来灾难。
那你就往老鼠洞里钻,你就夹着尾巴做人,我看做人都不像,不就是做条东洋人的狗吗?张夫人眼里火辣辣地说,唐爷你是人,不是狗。你就不能抵制吗?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中国人的血性气节吗?
唐爷心里有些恼,长吁了一口气,他说,话虽这么说,可是这件事是没有轮到张夫人您的身上。
张夫人听到这话,浑身上下就跟着了火似的,大声叫嚷起来,若是轮到了我,我就是把自己的尸体挂上去也不会让他们挂上大东亚的招牌!中国人若是都像你唐祖光这样说话,往下就亡得更快了!
唐爷听到这样的话委实难以接受,他也想不到张夫人竟然会有这样大的火气,但他没话可说,他感到理屈词穷。
张夫人继续说,这些遭天灾的日本鬼子,他们禽兽不如,我楼上邻居杨教授的两个儿子,大的18岁,小的才16,因为抵制上课学日语,就被打成是抗日分子,把孩子的舌头都给割了,又用刺刀活活地挑死,杨夫人一根绳子上了吊,杨教授人也疯了,多好的两个孩子,多好的一家人,一夜之间,全都给毁了啊!张夫人激动起来,眼里泪水哗哗地往脸上流,她愤怒起来。难道我们中国人就只能哭吗?难道我们中国人除了哭泣就连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吗?唐祖光你就为了几张嘴巴要吃饭,要过日子,就助长日本鬼子的威风,就眼睁睁地看着东洋恶魔把大东亚的招牌挂上门头了?你天天吃斋念佛全心向善那管用吗?是不是你唐家没有见血没有死人,你就没有了荣辱没有了善恶,你就什么都可以容忍得了?你睁大眼睛再去瞧瞧那块大东亚的招牌,你就这样经营生意,你就这样苟且偷生,你和汉奸还有什么区别?!张夫人越说越是冲动。什么世交,什么老友,什么亲家,我儿张昆就是这辈子打光棍,也不会娶你唐家的女儿做媳妇!我丢不起这个脸!
张夫人说完话,抓起一边的茶杯,高高举起,“砰”地一声砸碎在地上。
客厅门口站着张昆,站着彩儿,站着汉清、小夏、水月和兰儿。他们震惊无比地望着怒气冲冲的张夫人,张夫人说的那些话,他们全都听到。
唐爷就跟遭到鞭打雷击似的,目瞪口呆。
张昆快步过去,扶住母亲。张昆抱怨地说,妈妈,你怎么能够这样说话?唐伯伯他是有难言之隐的,你不能这样伤害他。张夫人拉起张昆的手,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她说,昆儿我们走,这里肮脏,这里已经不是人呆的地方,走!张昆乞求地说,妈妈,妈妈你不能这样就走了。张夫人怒视着儿子,厉声说,昆儿你听着,唐家的女儿就是金枝玉叶我们也不娶了,你若是敢不听妈的话,老张家就不会再有你这个儿子了!
张夫人甩开儿子的手,大步往客厅门外走去。
张昆连着说了几声唐伯伯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跟妈妈解释这件事的。说着话,人就追出门外去。
彩儿见到张昆拔腿往外跑了,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屈辱和伤感,一转身,趴在小夏的肩膀上哀哀地啜泣起来。
小夏一时慌了手脚,僵持着身子不敢动弹。
兰儿忿忿然地朝着门外大声说,老张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要真想娶,唐家的女儿还不嫁呢!
唐爷阴沉沉的一张脸,拖着软踏踏的步子,转身往佛堂那边走去。
张昆在咖啡厅里等彩儿。彩儿来了,却是带着小夏一起来的。
彩儿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很招眼,穿着一件水红色镶有花边的旗袍。彩儿冷淡地看着张昆,彩儿说,既然你一定要见面,那我就只好带着小夏哥一同来,至少我觉得小夏哥比昆哥你要安全得多。张昆的脸上似笑非笑,张昆说,没事没事,那你们坐吧。彩儿拉一下小夏的手,说道,坐,小夏哥,来了就坐。
彩儿和小夏在张昆的餐桌对面坐了下来。
小夏坐下的时候,他的目光跟张昆的目光有一次短暂的对视。他们的目光都很犀利,那种犀利很难表达清具体的内容。小夏很冷静,丝毫也不想回避。张昆抬起手,朝着旁边的女服务生扬了一下手。
彩儿看着张昆桌上是咖啡,彩儿说,我不喝咖啡,小夏哥也不喜欢喝,我们都要一杯鲜奶。
女服务生很快端上两杯牛奶,搁放在小夏和彩儿的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