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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木屐声脆响不断,陆始和陆纳联袂而至,后面尚跟着嘟着嘴的小郎君。陆始挑眉见刘浓立在厅口,神色一愣,随后便见自家小妹至厅室踏出来笑道:“大哥,七哥,快来,我的画刚作成。”说着再迈几步,扯了扯陆纳的袍袖,嫣然笑道:“七哥,适才抹勺请你和刘郎君,你为何不在?倒教刘郎君独自来了,这岂是待客之道!”
陆纳看着自己的小妹,眼睛转了两转,仿若恍然大悟,朝着刘浓揖手笑道:“哦,对,刚才有事耽搁,瞻箦莫怪,莫怪,画作如何?”
刘浓笑道:“我亦刚至,尚未观过。”
陆始心中凝惑尽去,朝着刘浓拱了拱手,随后向陆舒窈笑道:“小妹,我此来便是想借你墨画,以便与众好友细观分享,不知可否?”
“不可!”
陆始奇道:“为何不可?”
陆舒窈淡声道:“若是大哥七哥自可观得,可若将我的画与不相干的人看,不可!”说着,转身缓缓向室内而去,与刘浓擦身而过。
一缕幽香暗浸。
擦身之时,她再道:“况且,我已意欲将其赠人!”
小郎君大声叫道:“阿姐,是送我吗?”心里则在腹诽:唉!阿姐在撒谎,那只美鹤亦在撒谎,就连七哥亦随之而附,撒谎!唯独一个笨蛋,撞墙!我呢?我要习剑术!阿姐,切不可忘啊……
入室观画。
陆始面色有些悻悻,可也知小妹心意既定便再难更改;陆纳心不在焉,眼光则在小妹与刘浓身上飘来飘去;刘浓神色淡定自若只顾观画。
陆舒窈端着世家女郎的温雅,漫不经心的悄声说道:“七哥,当年,你诓我放飞金丝莺儿……”
“噗……”
陆纳正在举壶饮酒,听得此言,一口酒喷得陆始满脸,幸而刘浓敏捷闪得快;可如此一来却惨了那幅画,被喷得斑斑点点。
“呀,我的画!”
陆舒窈大惊,奔上前细看,随即脸色侧然,眼泪就欲夺眶而出。陆始心中恼怒,却亦无奈,只得抹着脸责道:“七弟,怎地如此无状,好好一幅画尽毁于汝!”
陆纳羞然,不知所措的搓着手向小妹赔罪:“舒窈别哭,是七哥不好!你罚七哥,怎么罚亦可以……”
“不然!”刘浓朗声为陆纳解围。
陆舒窈回首看向他,眼眶中泪珠滚出来,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极是楚楚可怜,嘤嘤地问:“为何不然?画已毁了,我本想……”
“无妨!”
刘浓重重的点头,指着画中斑影,笑道:“陆小娘子且看,这几处着酒不重,现下正行晕开。若不碰触待其自干,想必更增别样色彩。”
顿一顿,随后指向那浓浓的一团,说道:“嗯,这里,何不再借势勾出云彩?”
“妙哉!”
陆纳赶紧拍掌赞道。
陆舒窈瞄了陆纳一眼,他顿时涩然不言,随后她再看向刘浓,问道:“刘郎君,真的,尚好吗?倘若描出来后,不好呢?”
“嗯……”
刘浓再度慎重点头,索性解围解至底,笑道:“定是极好,若是不佳,刘浓厚颜请陆小娘子将此画相赠,我亦好偷习些画技!”
“哦,那好吧!”
两盏茶后,刘浓得了一幅画。
陆纳笑道:“小妹,昔日诓你放走金丝莺,改日我便再送你一只!”说着,向自家小妹眨了眨眼睛,心里则道:唉,小妹估计是铁了心!亦不用寻,现成的美鹤一只……
陆舒窈喜道:“七哥,一诺值千金!”
小郎君亦跟着提醒道:“阿姐,一诺值千金!”
陆始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总觉他们的话语透着诡异,可委实揣度不出异在何处;因见画作被刘浓得了,便准备去西园与好友相汇。
这时,院外有随从急急而来,说是陆玩到了,即将进庄园。
……
一辆华丽的牛车由南而来,坐于其中的华服中年男人履着三寸短须,面带忧色的看着帘外景色。他是江东陆氏陆玩,官拜侍中。昔年,王导想与江东门阀缔结联姻,首先想到的便是陆玩,便对其言:我王氏子侄,君可任选一人作婿。他自然不允,答曰:吴郡的骄傲,岂可外嫁乎!
东晋建立,他待北地世家稍有改观,便入朝为侍中。不料因其名望甚重,竟被王敦看中欲聘其为军府长史,王敦狼子野心,天下何人不知?陆玩自不愿前往豫章,一再推拖;而今王敦竟以军令相逼,令其择日必须前往军府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