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芙蓉初绽(第1/3 页)
回到自个儿房中,独自一人独处时,芙蓉姑娘在外紧绷的心神才敢松懈下来。
把头埋在柔软又透着馨香的软枕中,芙蓉姑娘深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唇。
七年了,自打家中变故,流落青楼以来,人人都唤她芙蓉,她竟险些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名———卿欢。
愿卿一世欢颜。
是她爹爹对娘亲的爱,也是对她最好的祝福。
只可惜这七年间,她露出的欢颜,都非出自真心实意。
芙蓉……不,卿欢从软枕中抬起头,目光一寸寸扫过华丽的屋子,湘绣的四扇屏风,双耳翡翠香炉,名家字画和瓷器……
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挣脱身上束缚的枷锁。
房门吱呀一声,卿欢下意识的收敛起所有情绪,就又是那个群芳楼的芙蓉姑娘。
芽儿端着一碗鸡丝肉粥进来,笑道:“折腾了大半日,姑娘饿了吧,奴婢从厨房里端了碗粥,姑娘快趁热吃。”
这个时辰并非是楼中姑娘用膳的时间,芽儿能从厨房要来一碗粥,除了看在她是钱娘子远房表亲的份儿上,恐怕还有她塞了银子的缘故。
卿欢笑了笑,拿了桌上稍大一些的杯盏,把粥一分为二,“咱们一起吃。”
即便芽儿是钱娘子放在她身边监视她的,可芽儿对她好,照顾她,却是真的。
两人吃完了粥,卿欢想起不久前被打了胎的百合,便问芽儿:“百合她……怎么样了?”
在卿欢的印象中,百合是个极为温柔的女子,纵使家中贫穷,被父母卖到青楼,也依旧坚强清醒,从不自怨自艾。
所以她不能想象,这样的姑娘,怎么就犯了糊涂。
芽儿道:“百合姑娘被关进了柴房。”
柴房阴暗逼仄,不是个好去处,尤其是百合才刚刚受了重力击打小产,更该好生修养才是。
可卿欢也知道,钱娘子有心要警告群芳楼上下,也要百合吃足了忤逆她的教训,是不会优待百合的。
楼中姑娘数十,百合是少有的对她有善意,从未嫉妒过她的人。
想到这里,卿欢欲收拾一些被褥吃食之类的,给百合送去,也好让百合稍微舒服些。
只是她刚说起自己的念头,芽儿便迟疑道:“姑娘,奴婢知道您是一片好心,可是百合姑娘犯下大错,柴房外又上了锁,没有妈妈的准许,咱们是进不去的。”
卿欢一滞,还是和芽儿一起收拾了东西,去柴房前,特意去了钱娘子房中请示。
出乎意料的,钱娘子竟格外好说话,二话不说的就让人把钥匙给她了。
百合被打小产后,龟公直接把她带到了柴房关了起来,就连大夫来,也只是喂了一副猛烈的药,让她不会那么轻易的丢了命便罢了。
柴房的门被打开时,百合刚转醒不久,不论是视线还是意识,都正模糊着。
她费力的望着来人,看清来人是谁后,有气无力的说:“你怎么来了?”
百合望着卿欢的同时,卿欢也在看她。
素白的衣裙凌乱不堪,下摆上暗红色的血迹鲜艳刺目,一张脸青白至极,毫无血色。
如此模样,和往日里素雅温婉的百合姑娘大相径庭。
卿欢看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你这是何苦?”
百合微微摇头,“我不觉得苦,亦不会后悔。”
卿欢不明白,“值得吗?”
“值得。”百合分明虚弱极了,可这两个字却说的坚定。
她勉力抬起手,示意卿欢坐她身旁,笑道:“芙蓉,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和他,相识于一次偶然。那年他科举落榜,却受同年中榜进士邀约,来群芳楼宴饮,他不胜酒力,从席间偷溜至后院,那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
“简短的交谈后,我欣赏他的才学,又心仪他的真诚,他也对我有意,久而久之,我们便走到了一起。”
“……他说他喜欢我,他想为我赎身,替我脱去贱籍,娶我为妻。”百合逐渐沉浸在两人的美好情意中,无法自拔,“你不知道,我那时听了有多惊喜,多高兴。”
卿欢抿唇不语。
她怎会不知,百合情夫的许诺,是这天下间青楼女子的期盼,没人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就连她也不例外。
可卿欢还是忍不住想泼百合冷水:“难道你不知道,这些书生的嘴最会骗人了吗?若他真的很好,又怎会让你落到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