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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没有关死,门框处留了细细的一条缝。
敲门。
没有应声。
再敲。
依然没有应声。
可明月分明是听到了音乐声里混杂着的人声。
她第三次敲门,敲得比前两次都重。
还是没有应声!
明月有点生气了,她被闻教授伤得太深的自尊心再容不下别人的伤害了!
她推门而入。
明月见到的情景使她久久地立在门边不动。
姚江河坐在他那把破旧的藤椅上,头深深地埋在桌上的臂弯里,肩膀剧烈地抽搐,嘴里发出尽量压抑的凄切而绝望的哭声。
明月久久地凝视着姚江河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何而哭。明月见到过许多男人的痛哭,可是,天啦,却没有一个男人哭得像他这样生动,这样富有内涵,这样充满了穿透力和感染力!明月的心被他抽搐的背影揪紧了,她也想哭,但欲哭无泪。
录音机里的音乐声丝丝缕缕地抽出来,如一群黑色的精灵,在屋子里盘旋飘荡,形成一种特殊的气场,把杂乱的地板,斑驳的墙壁,全都音乐化了。
这是柴科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即《悲怆交响曲》。
明月站了一会儿,惭惭感觉心力不支,便以颤颤的声音扬声喊道:“姚江河!”
姚江河缓缓地抬起头,又缓缓地转过身来。明月看见他泪流满面。
姚江河的神色是朦胧而迷茫的,他足足把喊他的人看了十多秒钟才回过神来,先喀嚓一声关了音乐,才招呼明月就座。
明月走了过去,并不急于坐下,而是以温柔而亲切的口吻问道:“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桃江河擦了泪水,答道:“没有。”
明月沉默一阵,说:“是不相信我吧?说不定……我可以为你分担一些的。”
“真的没有。”
“那你为什么哭得如此悲伤?”
姚江河的眼眶再一次潮润了,指了指桌上的录音机。
明月不解:“录音机怎么了?”
“音乐!是那该死的音乐!”
“你为柴科夫斯基的音乐而哭?”
“不,不,不是为他的音乐,而是——为他的灵魂。”
明月的心扉发出一阵猛烈的颤动。
柴科夫斯基的灵魂是什么呢?这个十九世纪末期俄国伟大的作曲家,并没有通常所说的历经生活的磨难,他出生于一个矿山工程师兼官办冶金工厂厂长家庭,1859年毕业于彼得堡法律学校,1865年毕业于彼得堡音乐学院,在创作灵感如大江大河一般浪花四溅的时候,受到了富孀梅克夫人的资助,1877年专事音乐创作。
十六年后的1893年3月,获得英国剑桥大学名誉博士学位,同年十月底在彼得堡指挥《悲枪交响曲》首次演出后不久去世。
这就是说,《悲怆交响曲》是柴科夫斯基留给世界的绝唱了。他音乐里传达出的灵魂的内涵是什么呢?
是孤独。
在人类文明的长河里,一个平凡的男人和一个伟大的灵魂在“孤独”的狭长道路上握手了。
无数事实证明,孤独的男人是可怕的,然而,对女人却有无可比拟的吸引。
“艺术,天才的艺术,竟具有那么大的魅力么?”明月怅怅地说。
姚江河没有回答,他知道师妹不是在发问,而是在感叹。
“你成天就浸泡在这种远离现实的意境里么?”明月固执地问。
“你不觉得这是最真实的现实么?”
明月被师兄的话噎住了,这让她微微地感到恼火,她希望能沿着一个问题与姚江河顺畅而长久地讨论下去,可往往是刚刚开了个头,他便以逼人的气势挡住了你深入下去的勇气。在女人面前,他是不大会留情面的。
“你总认为自己的话很对,其实不然!”明月抱着一种逆反的心态,语调僵直地说,“包括创作者本人,也不会一生都生活在艺术之中,即只是他们生命的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现实中平凡的人:他们冷热不均也要打喷嚏,肠胃不好也要拉肚子,吃饱喝足之后还会打饱嗝,连大文豪苏东坡还有皮肤病呢!否则,他就不会感叹‘痛可忍痒不可忍’了。说穿了,艺术不过是艺术家在一个美好的月夜,让自己的灵魂偷偷地逃离现实的巷道进入理想的大厦之后,捡回的几块碎砖烂瓦而已。”
明月的言辞如此残忍,使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