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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江臻忽然觉得四面八方,全都充满了未知的惶恐。这感觉真是像极了小时候,妈妈第一次将他带到顾叔叔面前时的心情:被遗弃,且对顾谨言以及未来,毫无信心。
那可是至亲,却都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甩手丢开自己。那麽那个看起来连自己的生活都不太能顾得上的顾谨言,又到底凭什麽去抚养一个,正处於成长旺盛期的小孩子呢。
这将是他永不能释怀,也永不会愈合的伤。江臻一边如此想著,一边抽回手往後一靠,抬目远望滚滚夜色。
不同的生活经历会给予每个人对於生活的,独一无二的恐惧。而对於江臻来说,生活给予他的,最大最深的噩梦便是,不知道何时何地,那些他自以为永远不会离他而去的人物和是非,却都突然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安静时刻,悄然离去了。他想,他分明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哦不,他应该是已经够努力了。毕竟,挽留的每一种方法,他都已经尽力地尝试过了──无论是温柔地松绑,还是用力地握紧。
他毫不怀疑也从未怀疑,他是真的想要将严迦祈留在身边的。而至於究竟要留他多久,关於这个问题,其实在这之前,江臻还并没有真正认真地去思考过。可是在这一刻,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失去了严迦祈的这一刻,他却痛苦万分地发现,自己已经忍受不了和严迦祈的,哪怕只是再多一分一秒的离别。
窗外冷风呼啸,如同绝望的哭号。
不去管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江臻默默坐了片刻,然後慢慢抬起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一半张脸。於是他眼前的世界,也顿时被这一片柔软熟悉的触感,所极尽温柔得割裂,再割裂。
哈。毫无预兆地,江臻的唇角忽然抿出了一个微妙至极的冰冷弧度。他眉眼苦涩,微微自嘲地想著,原来他已经这麽堕落,甚至就连一头猪,也都可以支撑起他的半个世界。他的名字,叫做严迦祈。
当在心里轻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江臻终於开始觉得有一些冷。於是他缓缓升起车窗,将窗外风声撕心裂肺的惨嚎,都尽数关挡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茫茫黑夜里。
世界忽然在这一刻,恢复初生般寂静。江臻眼眸一垂,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非常,非常,想念严迦祈。而当他重新找回严迦祈之後,他发誓他再也不要,也再也不会给他松绑和自由。无论多紧,他都要死死将他攥在手心里,再也不松手。他再也不要离开他,也再也不要让他离开。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记忆中自己的这个声音,忽然排江倒海般地,翻腾著滚滚巨浪,汹涌袭来。这让江臻忍不住身子一僵。他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强烈,并且清晰地意识到,他曾经对严迦祈说过的这一句话,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化成了他心底的一团烈火,久久不灭,熊熊燃烧。
灼痛伴随浓烟,狂啸著滚过,霸道地覆盖了他眼前,那仅存的小半个世界。
世界如初生般寂静。
夜色渐深,江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儿停留了多久。偶尔会有喝的酩酊大醉的中年男人打著响亮的酒嗝,踉跄不稳地路过。他们中不乏有还算神志清醒的人,因此,在认出这是一辆难得出现在这儿一次的Jaguar时,好奇心便战胜了酒精──他们会摸摸鼻子眨眨眼,然後咕哝著靠近。“这人是没事儿出来溜车的是吧,哈哈哈,真他妈搞笑……溜车也别选这破地方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人多作怪吗……”
“我靠!这谁啊,大半夜的把车停这儿,也不怕被偷哦!真他妈蠢!”
……
这些人就这样来来回回走走去去,到最後,江臻也数不清这辆jaguar究竟了多少路人甲乙丙丁。不过在听见“真他妈蠢”这四个字的时候,江臻倒是终於有了点反应:他眉目一展,微微动了动唇角。
而那个醉酒的家夥,在刚一摸上驾驶座旁边的车窗玻璃时,一看到里边竟然有人,便立马大惊失色,被吓得往後一仰,极其难看地摔了一个狗吃屎。江臻淡淡往左瞥一眼,看著那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後快速跑远的狼狈身影,忍不住微微一笑,想著,其实他没有必要跑的,因为他说的没错。他是蠢,是真的蠢。他怎麽能没有想到,连车子都有可能不翼而飞,更何况,那是一个有手有脚,还有心的人呢。是他看低了严迦祈,更看高了他自己。在听到又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嗒嗒传来的时候,江臻厌倦地皱了皱眉。他迅速地启动车子,准备离开。不过他没想到这一次的这个人会有这麽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