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1/4 页)
邢耘淡淡地说,敬修默默地听。当初离别如何想到会这样?而冒儿终於活下去,竟不是因为他!
“所以元芳找到你,你也是这样激他避开他?”
“元芳性子孤洁,无需多说他亦不屑再认我。他只是气,到底,是我自甘堕落。”
敬修顿一顿,“你也是在共此时认识的康王?”
“哪里,他那样身份怎麽可能上窑子?”邢耘轻吁口气,“是在李牧年家。李大人最善媚上,两淮境地叫得出名字的谁没有应酬过他?举凡宴席必有娘子伶倌作陪。那时我并不成气候,少不得多多逢迎,运气被康王看上。”
“他一直捧著你?”
“这麽在乎他你还赎我出来?”邢耘笑眼去瞥背後人,那一抹笑凝在了当时,不露声色再转回去。
敬修脸上并不是邢耘以为的神色。他太平静了。邢耘不愿去猜这份平静後的深意。
“猫儿,他知道你是朱家人吗?”
邢耘心底几分疑虑,慢慢道:“我从没说过与朱家的关系,不过以他的消息网或许是知道的。到如今,朱家跟邢家又有什麽分别?”
“他知道你的身世却还跟你在一起?”
邢耘淡淡道:“他知道,这些对於他又算什麽?长平三年被贬黜的人那麽多,家人为奴为妓的不少。他捧我必然有他的需要,这点不必我说,我想你是都清楚的。景初,封砌看上我并不稀奇,你来却是我意料之外。你不是流连烟花的人,究竟为何来金陵?”
“因为齐羽。”
邢耘了悟,心中顿时充满了复杂。
敬修道:“朝廷收到密报,有人勾结盐商图谋不轨。皇上命我暗中调查。齐羽是关键,追著他到金陵来,想不到会看见你。”
邢耘心底涌上一抹凉。是啊,何尝想得到?他是不沾风尘的人,但凡他多一点心,哪怕远在边疆,岂能十年找他不到?极力克制了心中忧郁,又道:“这件事要查也该是刑部司管,康王已经著人在办,你为什麽插手?”
敬修迟疑片刻,“很多事总是要一步步地来。”
“我多问了。”邢耘笑一笑,心头未尝不是苦。这个人若只是富贵闲人也罢,偏偏他不是,偏偏,他心里装的东西,太多。
邢耘久在风尘,却不是那等一味卖笑的愚人。附庸风雅需要智慧,亦需要了解时局事态。
康王摄政多年,圣上亲政之後对他明升暗降,他亦数次请免事权,未尝不是以退为进。圣上不能著急动他,一来因他党羽众多势力太固,二来也因身边缺乏有能力有担当的弼辅。敬修出生王侯,才华无双又有一颗赤诚报国的心,恰是天子迫切需要的人才。近几年来连连加封,在朝中的声势日益与康王逼近。
穆氏家族是为太祖打江山的功臣,赐封镇西侯,手上握有西陲兵权。长平三年舞弊案牵涉太广,朝廷不得不借用藩兵。穆北缘趁机扩大了势力,朝廷穷於灾後安置也不得不对其姑息。想不到如今竟与盐商勾结,蓄出造反的势头。
邢耘不觉咬住了嘴唇。一切都不是偶尔,一切都不是。敬修对他还有多少情他拿不准,可是敬修的性子他是清楚的。他绝不会在关键时刻沈迷风月丢下公事不管,也绝不会单纯因为旧情就把康王的耳目收到身边。
十年,到底过去了十年。他认识的那个人,到底只有拥抱一刻的温暖了。
邢耘定一定神,压平心底波涛。“齐羽在杭州,下个月初二,约了穆北缘在一品楼会面。”
敬修抚在肌肤的手停下来。邢耘蓄好一贯的笑容,声音缓和道:“青楼的消息是很灵通的。盐商往来,齐羽也是‘共此时’的常客,他的底细我是知道一点。穆北缘跟他勾结的消息康王已经知晓,不过康王只知道勾结盐商的是镇西侯,不知道齐羽背後是户部侍郎段文宣。齐羽是个化名,他本名秦仁富,是段侍郎宠妾秦氏的家人,打著蜀中富商的幌子出来招摇,收了两江航运贩川盐挤兑扬州盐市,都是姓段的在背後支持。穆北缘生性自傲多疑,轻易绝不露面。段文宣身在京师,谷雨时节却会代表户部往地方视察。初二之约不过是他们的幌子,放出这个风声转移注意,实际一定会在别处碰面。康王去一品楼最多拿住几个不紧要的喽罗,你只消盯住了姓段的,必然可以一网打尽。”
敬修眼中一抹锐光,转瞬沈吟道:“我问你并不是这个意思,猫儿……”
邢耘笑道:“景初你不要多心。康王是什麽人我清楚,敷衍他是为了过活,不该说的我有分寸。只是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赎我出来。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