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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方的耕牧,使抚顺守敌疲于奔命。
经过一年的整饬,辽东的防务大有起色,城池坚固士气高涨,给养充足,军民团结,努尔哈赤探得大明守军严阵以待,主帅熊廷弼熟谙军事,便未敢轻举妄动。
六
正当边患稍宁,辽东防务日趋完备的时候,吏科右给事中姚宗文奉首辅方从哲之命,来辽东阅视军队。
姚本是浙党骨干,原任户科给事,前不久回家料理丧事,事毕返朝准备补官,时逢齐浙二党失和,齐党亓诗教示意吏部尚书赵焕“晾一晾他再说” ,于是姚宗文空等数月,竟无人过问。一天他忽然想到了熟人熊廷弼。熊做御史时,与姚宗文及姚的老师御史刘国缙,同为言官往来密切,曾在一起攻击过东林,如今熊一跃成为守边大帅,又受到皇帝的青睐,自己何不转求于他,托熊向皇帝代请,使自己早日官复原职 ?姚宗文想得很美,便写信给身在辽阳的熊廷弼,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其实姚还不了解熊的为人。熊属于那种顶天立地万事不求人轻易不低头从不贿赂权贵的硬汉子。姚发现熊不肯帮忙,便转而向方首辅求助。方看在同党的面子上,与吏部赵尚书打了招呼,这样姚才被改任为吏科给事,从此姚便与熊反目成仇。
姚宗文到了辽阳,秉方从哲之命多次责问熊廷弼,何时才出兵收复失地?每一次熊都以时机不成熟答之,并当面嘲笑姚和方都是白面书生,不懂兵法。姚心存怨恨,便去找正在军中以兵部主事身份赞画军务的老师刘国缙商议。刘原任御史,曾在孙丕扬主持的辛亥京察中被贬官,后因刘籍贯辽东,兵部便派他到前线做个参谋。刘曾大张旗鼓地招募辽地本土百姓当兵,共招来一万七千余人,结果半数逃走,熊廷弼很是生气,曾将此事报告朝廷,招致了刘国缙对熊心怀不满。……于是刘姚师徒一拍即合,打算以“无功靡费”的罪名参劾熊廷弼。
就在这时发生了金兵侵占黄花岭事件。五月,努尔哈赤八旗劲旅突袭黄花岭,六月又攻占了王夫人屯,明守军损失了将士七百余人,本来胜败乃兵家常事,可姚宗文抓住此事大做文章,他在给皇帝写的奏疏中,诋毁熊“出关一年漫无定策。军马不训练,将领不部署,人心不亲附,致使国土日趋减少。”在疏中,姚还诬说熊按兵不动,健卒不是在抗御敌兵,而是开浚壕沟;战士不是在冲锋作战,而是在抬土筑堤。
皇上读了姚的奏疏,颇感意外,他一向信任熊廷弼,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弹劾熊,于是便传旨,命熊经略据实上奏。熊得知是姚宗文掀起的风波,变得怒不可遏,他在“奉旨交代疏”中写道:萨尔浒战败后,方从哲姚宗文愀然禁口,不敢说一个“战”字,等到臣收拾残局才定,他们又哄然催战,鼓吹进兵速胜。他二人毕竟是矮人观戏,人云亦云,有何真见?熊还针对有人诬蔑自己胡乱花费了八百万军费,气愤地指出自去年八月至今,通共用银二百三十一万,说臣虚靡八百万,是从何谈起 ?熊廷弼还有些话没有写进奏疏中,譬如胜败是兵家常事,伤亡七八百人算个什么,当大将的就应该沉得住气,当皇帝的更无须大惊小怪,对金兵作战,讲究的就是持久战,出征前自己就对皇上讲过,勿轻信朝臣议论,看来是说了白说!……
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熊廷弼的,是东林党人杨涟。杨虽说与熊都是湖北人,过去因熊是楚党,平素并无来往,不过喜好谈论军事的杨涟,对熊的“以守为战”“坚守渐逼”的方略甚感兴趣,并认为这是目前对抗金兵的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他看到方姚二人从不满,发展到有意中伤熊经略,便上疏皇帝说:“熊经略有能力抗金兵保孤城,且一年守御已见成效,万一经略离去,谁为皇上守此疆土 ?”
杨涟的上疏,对皇上多少有所触动。是啊,要是没有熊一年来的整顿边防,或许努尔哈赤早就兵临山海关啦,自己闹不好还得迁都?和杨镐比起来,熊廷弼算得上知己知彼会打仗的,他眼下就如同长城,替朕遮挡着来犯之敌,“熊廷弼是有功的!”皇上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把熊的“奉旨交代疏”放在了一边,没有再说什么,更无意批准熊的辞职请求。
既然皇上没有撤换熊廷弼之意,尽管朝臣中上到内阁首辅,下至兵部及科道,不少人对这个爱发脾气爱骂人刚愎自用的熊蛮子了无好感,眼下也只好将就了,因为皇上目前疾病缠身,已步履艰难了。
自入夏以来,气候冷热不均,皇上腹痛泻痢不止,再加上头眩目晕,身体每况愈下。在他身边日夜伺候的,仅有郑皇贵妃一人,而中宫王皇后已于数月前病逝。对王皇后之死,郑妃大有一番死之恨晚之感,